人品贵重,你喊我这么些年的母亲,我绝不会害你,这孩子与你很相配,你父亲也说好。”
这是一辈子的事儿,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有为自己说几句话的机会。
想起姨娘还在受苦,再羞也只能自己说。
温兰君鼓足勇气,嗫喏道:“可他只是个穷书生,不知何年能高中,若是一直不得功名,如何能帮衬侯府、帮衬兄弟?母亲,大姐姐嫁的是荫封世家,为何我就得嫁穷书生?难道,母亲嫌我是姨娘生的?所以才这样般对待……”
“啪”的几声当啷脆响,夫人将茶碗砸在了温兰君膝下。
“糊涂东西。”
见母亲发怒,四君赶紧跪下磕头,异口同声,“母亲息怒。”
夫人站起身,指着温兰君厉声道:“从小到大,四个女儿,我都是一视同仁,梅君菊君有的东西,你与竹君样样都有,在侯府,没有庶出嫡出之分,我对你们,自认从来无半分不公。”
温竹君对此很有感触,虽说她是姨娘生的,但夫人极少偏袒,四姐妹闹别扭,要罚都是一起罚,不会厚此薄彼。
吃喝方面,从来没有苛待,甚至大姐姐四妹妹有什么,都会给她和二姐姐送一份,绝无偏私,是个极为合格的当家主母。
她对夫人,心里也是感激的,毕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到这么大度有格局的嫡母。
很多小门小户甚至高门显贵,折磨发卖庶女姨娘的主母,多得是。
温兰君吓得瑟瑟发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就是不改口,死死地跪在地上,大概是想死个明白。
夫人也看出来了,冷笑一声。
“嫁女娶媳,你以为,单单一个侯府女儿的身份就行了?”
温兰君插在乌发间的步摇轻轻摇晃,闻言,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嫡母。
夫人是个性子和缓的,没两句,语调就恢复了温和。
“你是侯府的女儿不假,但你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没有做官的外祖,舅舅、没有在内宅打点的舅母,也没有如我这般的亲生母亲,我虽待你如亲女,但你也应该明白,你非我亲生,侯府里都是自家人,不计较,你以为外人真的不计较?非要我亲口点出来吗?这个书生,是现阶段最适合你的,未来也不会亏待你,我跟你父亲不是要害你,是为你将来一辈子着想。”
温兰君被这些话说得满脸涨红,眼泪如雨落下,浑身轻颤。
夫人看着,难掩失望。
“是我太宠你了,这点东西都想不透,愚蠢透顶,还爱搬弄口舌是非,将来就算嫁人,恐怕也是搅得家宅不宁,堕我的名声,我这便与你父亲商量,从此你的亲事,我不再过问,至于嫁妆,你既然那么盼着姨娘,那让你姨娘去操心吧。”
这话有些重,侯府掌家的是夫人,一个姨娘再怎么省吃俭用,也比不上夫人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星半点。
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掌家嫡母都不愿操持,外人定觉此女人品堪忧,又有谁家会高看一眼?
温兰君只是骄纵,不是不懂,眼里的光几乎瞬间幻灭,嫡母的一视同仁,给了她辩驳的勇气。
也是这份一视同仁,让她更明白,更清晰,更绝望。
温竹君在一边看她摇摇欲坠,心里不免泛起同情,便伸手搀了她一下,还用力捏她的手臂。
温兰君手上一阵疼,终于回过神,哭着认错。
“母亲息怒,女儿知错了,是女儿不好,女儿不懂事,求母亲原谅。”
夫人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了温竹君。
“竹君,你可知错?”
“女儿知错。”温竹君从善如流地磕了个响头,“女儿不该与姐姐争执,姐妹间应该和睦相处,更不该故意激怒姐姐,引得姐妹相争,女儿今后不会再犯。”
夫人嘴角微微勾起,这丫头一向有小聪明,管起来很省事。
“你一向能说会道,但也该明白,将来嫁人,若是犯了七出,名声有碍,侯府是决不允许有被休的女儿污了门楣的……”
她忽然目光一凛,看向四君,喝道:“都明白了吗?”
四君俱是一震,纷纷伏地,“母亲,女儿明白了。”
温竹君更是心中颤颤,当家主母的威严,不是说笑。
夫人重新坐好,看着最小的菊君,温声道:“你可知错?”
温菊君这会儿蔫哒哒的,小手揪在一起,但她倔强,头扭到一边,“女儿没错。”
夫人捏了捏眉心,今儿为了相看的事,一早就忙累得很,回来就听到孩子吵架,说了一大堆道理,嘴都干了。
这会儿看到小女儿还倔得跟驴一样,整个人都有些燥了。
“范嬷嬷,给她四板子,让她长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