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熟悉汴京的每一个地方,唯独西街街尾那一路。
那里太偏又冷,一点都不像繁华热闹的古楼大街与东南街。
是以,她很少去那里。
踏进西街,凉气迎面而来,雾蒙蒙的,很难看清前路。
府邸交错却无人住。
对于这个,闻溪倒是不意外,早就听闻了,两年前,魏循将周边原本有人住着的府邸通通买下,他既是要买,谁又敢不卖呢。
朝臣对此不悦,连连上奏魏循逼迫他人,请求陛下管教惩罚。
魏循却答得理所当然:“诸位大臣若是愿意,本王也可出十倍的价钱买下各位的府邸,如此,便再也不用上朝,回家养老去吧。”
“……”
永亲王府。
闻溪看着紧闭的房门,上前敲门,却迟迟没有动静。
难不成没在府中?
闻溪四下看了看,决定翻墙进去看看,哪知才落地,本来漆黑一片的府邸,忽而天光大亮。
紧接着一道声音就传了过来:“来人啊,抓!采!花!大!盗!”
身后脚步声速速而来。
闻溪心头大惊,身体最先反应过来,手掌握成拳,凌空而出,身后却空无一人,她愣住,笑声紧接而来。
闻溪看过去,只见榕树之下,是一个石桌,两个石凳,还有,一个人,唇角挂着玩弄笑意,眼眸微挑,一副看跳梁小丑的神情。
她心头起伏不定,脸颊又生红,是气急:“魏循,你耍我!”
“嗯。”魏循清摊手:“去报官啊。”
“……”
看他一副无所谓又漫不经心的态度,闻溪恨不能给他几下,忍了又忍,挑眉道:“大晚上的,你在这做什么,等我吗?”
不然,他在这做什么,总不能是赏月。
魏循眸底情绪复杂又多变,看着月色下的闻溪,刚才的紧张尴尬慌乱也不复存在,白皙漂亮的的面颊上一双眼睛灵动透彻,眼尾微扬,傲气极了。
这样直白的话语也不觉得有什么,自信而居高临下的。
“让闻二小姐失望了。”魏循似笑非笑:“本王是来抓采花大盗的。”
闻溪怒了:“你才是采花大盗,你全家都是采花大盗。”
“明日到陛下跟前说。”
“……”
闻溪一噎,想到今夜目的,皮笑肉不笑道:“我今夜来,是有事想要跟你说的。”
“?”
“我们做一个买卖如何?”
“买卖?”魏循眉眼微抬,上下打量闻溪,直接戳破:“是想要本王为你办事?”
闻溪对上他的视线,大方承认:“不瞒你说,我摊上事了,但我不会让你白帮,我也会助你做成一件事。”
缓和关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如以筹码交换,合作共赢,她也能够占据上风,胜券在握,这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就算只是表面,那也够了。
魏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眼睛微微眯起:“在这汴京,谁敢动你?”
闻溪抬脚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手指触碰面前茶杯,适当的温度,说了那么一会话,有些口干舌燥了,将茶饮尽,垂眸道:“话不能说的太满。”
以前的她,也是这般觉得,整个汴京谁敢动她?但现在不一样了。
被人耍了一次,清醒之时,自然要反杀回去,将谢观清那狼心狗肺之徒彻底踩在脚底!
他想要踩住阿爹阿兄脊背,或是往上爬,闻溪冷笑,那她就扶起阿爹阿兄。
百世忠骨,若弯了膝,实在太冤,太侮辱。
所以,这一局,她必须赢。
“闻溪。”魏循忽然开口唤她。
“嗯。”闻溪抬眸,见他缓缓放下茶杯,然后一瞬不瞬盯着他,幽沉的双眸不知在想什么,大约过了会,才缓缓开口:“你有些奇怪。”
闻溪心口一缩:“哪里奇怪了?”
魏循却是转了话题:“说说看,你拿什么帮本王。”
“我听说你在找一块玉。”闻溪道:“巧了,这玉我有。”
“你有?”一瞬间,魏循周身涌上戾气。
闻溪颔首:“怎么样啊?这个买卖?很划算是不是?”
“在哪。”
“我的东西自然是在我身上。”
“你的?”
“是啊。”闻溪若有似无打量周围,同时攥紧了拳头,面上却是不变:“是三年前的生辰日,我阿爹送我的生辰礼。”
魏循道:“说说看,需要本王帮你做什么?”
有戏。
闻溪心头微松,接着道:“我阿爹马上要到汴京城下了,可我做了个梦,梦见阿爹会在入城时遇到险境,我没办法出城,你能不能出城去,帮我护着我阿爹平安入城?”
以这样的方式诉说,想来不会引起什么怀疑,而魏循的身份,即便城门紧闭,想来,要出去,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