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暴起的右臂,却又突然地顿住,迟迟没有落下。
许久,男人垂下发着力的臂膀,桑尔听见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嗓音。
“滚。”
那声音很低,透着某种压抑的沙哑,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一般,冰冷到了极点。
牙关不自觉地咬紧,桑尔不是个会受欺负的性子,可她没有上前动手,而是定定地站在那里,像个无关者一样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衣服邋遢脏乱,鞋子破旧的人呜呜哭咽着跑开,又被前面倒地的摩托车绊倒,起身,再绊倒,最终踉跄着走远。
良久,男人才转过身。
他摘下头盔走近她,两人之间半米之隔。
男人幽深晦暗的眸底闪过一丝猩红,他喉结上下滚动,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抱歉。”
桑尔微微错愕,眼前背光而站的男人身上泛着光晕。
她抬起头看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好似绷得很紧,剑眉浅皱着,神色有些复杂。
目光交织,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汹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一晃之间,她心头突然微微一动。
他这句抱歉是为什么,桑尔却只觉得是自己不应该随意伸手,递出那张纸。
目光交融,桑尔心头迸发出的那抹情绪并不舒服,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眉头不自觉微蹙,她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只暗自整理着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是付琛?”
舒缓片刻后,她问了一个自己有正确答案的问题。
答的人眸光似乎又暗了几分,声音也更沉了。
他说:“是。”
往农场走的路上,桑尔余光扫过推着机车走在身侧后方的男人,他情绪始终不高,周身散发的沉重气息浓烈。
将近农场门口时,桑尔头微微向后撇了些。
她语气冷静:“刚才的事你就当做没看见。”
她没有在正常对话应该有的停顿时间内收到答复。
他却也没让她的话落地,片刻沉默后他很轻地“嗯”了声。
很奇怪的氛围,桑尔秀眉一蹙。
她停下步子转过身,很及时的,在察觉到她的动作后他也收住了脚步。
双目而对,桑尔开口:“刚才谢谢,不过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你别多想。
她的语气沉静,墨镜遮挡下的眸子也淡然,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似的。
纹丝未动,他薄唇仍紧闭着,只是看向她的眸中好似更深沉了些。
转瞬间,她轻挑了下眉尾,唇角微动,说话的语气逐渐轻松,“其实你晚来一会,我自己就解决了。”
时间又静默须臾,她甚至朝他弯了弯唇边。
终于,他有所动作。
头歪向一边似笑非笑地轻扯了下嘴角,轻飘飘的,让人难辨情绪。
春天多风,披在桑尔身上略显宽大的衣服起起伏伏,清香跟着脚下迈开的步子一阵一阵袭来,好似掠去了几分不快。
张涛正在前院看着出货,走到桑尔跟前打招呼才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对,殷切问着:“桑小姐,你没事儿吧?”
“没事。”桑尔落眸拂了下袖口。
很快,张涛把目光移向一旁推着车的付琛身上,开口笑道:“这位帅哥是您朋友啊?”
“来面试运营师的。”
未来得及消化完这句话的张涛先是一愣,而后干巴巴说:“运营师?”
“嗯,”桑尔没心情在这浪费口舌,面不改色问道:“办公室是哪间?”
“中间那屋就是,”张涛伸出手指着一间屋子吞吐道:“我们平常不怎么用,里边有点乱。”
进屋前,付琛提出让她先去整理一下。
犹豫了会儿,桑尔只说:“晚些吧。”
没人知道,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洗个热水澡,但实在不好把唯一来面试的人独自晾在这里很长时间,只想着尽快结束面试。
他有分寸坚持。桑尔没再拒绝,他都说不介意了。
不好让他在外等很久,桑尔用了自认为很短的时间洗完,镜中的眼睛看不出什么异样,桑尔没再戴墨镜。
出屋前,她拿起他那件黑色外套靠近鼻尖,轻轻一嗅,一股浅淡的香味弥漫开来。
还未完全走出后院,桑尔远远地便看到依旧站在院中的付琛,他没坐在屋里等。
温暖光线下,单穿白色短袖的高个子男人微垂着头侧对她,白皙优越的脸过分惹人注视。
他在看手机,模样有些随意慵懒,衣边被清风吹得鼓动,隐约能看出精瘦的腰身线条。
见过无数优质长相男人的桑尔,目光还是在他的脸上停了几瞬。
张涛口中有点乱的办公室,在桑尔看来更像是一个杂货室。桌子上的文件乱放一堆,毫无章法地这儿一张那儿一张,对着办公桌的那台塑料电扇上落满了灰,座椅已经破了皮,露出发黄的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