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沈露明的父兄都是战功赫赫的将军,他也是显而易见的前途无量。
行至洛清苒的外祖母居住的院子时,那位雍容慈和的老人已让人备好了洛清苒爱吃的点心和瓜果。旁边还放着一套精致的首饰,无论成色还是工艺都绝佳,一看便知其珍贵程度。
“清苒来了。”老夫人慈眉善目,微笑时让人觉得和蔼可亲。
洛清苒柔声唤道:“外祖母。”
林瑶也周到地同老夫人见了礼。
“今日叨扰老夫人了。”李青栀适时道。
老夫人的脸色淡了几分,仍有笑意却不达眼底:“你们愿意来看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又何来的叨扰一说?”
李青栀已对老夫人的态度习以为常,并不因此而有什么情绪起伏,继续笑着与之寒暄。
早在李青栀一力支持自己的女儿远赴边疆时开始,她便成了京中这些高门大户教导家中女眷时的反例。
陈家是书香门第,世家中的世家,更不喜她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母亲。更何况,她的女儿一去不回,被她害死了。
若非洛清苒的母亲在病中时仍然坚持,李青栀又是大将军府的主母,陈家应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继续同李青栀来往。
两位心思各异的主母体面地聊了片刻,将宾主尽欢的场面维持得很不错之后,老夫人才转而对安静待在一旁的洛清苒说道:“今日这场赏春宴是为你办的,你可知晓?”
洛清苒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外祖母知道,以你的性子,应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但你不要心有芥蒂。”老夫人语重心长道。
“为了今日的宴席,你父亲也用心良苦。”
洛清苒少见地沉默着,没有接外祖母的话。
“我们……”老夫人欲言又止。
顿了顿,她还是道:“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今日只是相看一番,无论成与不成,都不妨碍什么。”
洛清苒静了须臾,还是忍不住反问道:“若您和父亲都觉得如此安排并无不妥,为何不在决定筹办这场赏春宴时便告知我本意呢?”
“是担心我会无理取闹吗?”
还是说,其实您和父亲也没有那么足的底气?
老夫人微微蹙了蹙眉,不赞同道:“是谁教你可以如此来质问你的长辈?”
洛清苒的心还是沉了下来——
给不出能让人信服的回答时,便将长幼次序和身份差距摆出来,迫人服从。
她原以为自己的家人不会如此。即便这套做法实在常见。
洛清苒不想逼问一直很疼爱自己的长辈,所以才按下了后面那句话。可她很清楚,自己心里想说的想问的,远不止如此。
林瑶能想到的事,身为女儿的洛清苒只会看得更清楚。她太明白父亲远不需要靠嫁女儿的方式在朝中为自己争取盟友。
洛清苒也已经能想到,今日宴席上受邀而来的任何一个男子,应都不是父亲属意的人选。赏春宴的举办只是一个引子,为的只是将洛家女儿待嫁的消息放出去而已。
至于父亲究竟是想让哪些有心人得知这个消息……已经不言而喻。
为何外祖母会说今日只是相看一番,无论成与不成,都不妨碍什么?
因为他们本就不打算将洛清苒嫁给今日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洛清苒及笄以来一直不曾议亲,而他们最终看中的人,远非这些京官子弟能比。
而直到此刻,外祖母也不打算同她说出全部实情。即便这其实是她的婚事,她的人生。
见洛清苒沉默不语,眉眼低垂,老夫人的语气重新放缓,继而道:“你同瑶瑶年纪相仿,她和陆家那孩子的婚事应就在这一两年。哪怕你父亲再忙,也该为你择一个好夫家了。”
“清芷离开后,你母亲一直郁郁寡欢。若可以看着你嫁一个好夫婿,你母亲也能宽心许多。”
“清芷已经不在了,你不能不为你母亲多想想。”
见外祖母竟用林瑶、姐姐和母亲来劝自己,洛清苒心底复杂难言的情绪更甚。
最亲近的人才最知道洛清苒最在意什么。可眼下,她的家人竟想要用她的在意将她捆缚着,让她心甘情愿地变成一件漂亮的礼物。
洛清苒心底所有想说的想问的内容都被外祖母的话压成了齑粉。
还需要问什么呢?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洛清苒抬起眸子,深深地看了外祖母一眼。
“谈婚论嫁”就像是一个怪异的分水岭。一侧,她受家人爱护,自以为是掌上明珠;而在另一侧,她其实与棋盘或赌桌上的棋子、筹码无异,都是死物。
没人说过掌上明珠不可以被放上赌桌。
懂事知礼后的头一回,洛清苒径直转身,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从外祖母身边离开了,对身后外祖母的任何责难都置若罔闻。
就像他们也不顾洛清苒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