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语气平静,指尖又拨过一颗乌珠,不远处的黑色越野车阖上了后备箱门。
他要回鄂温克旗吗?
周茉掩了掩睫毛,听见季闻洲理性道:“你还是像以前上学那样,执着不放弃。或许司法的缝隙,就是靠这样一点点的执着,才能弥合成不透风的网。”
电流像一道鼓点,敲击在周茉的心头,她又拨回乌木珠手串的滴溜位置,那是一颗色泽被养得非常深的绿松石,似水珠坠入黑海,从手串中垂下,足够明亮地让乌木发光。
楼望东的车身启动,驶出停车场,周茉看向手机屏幕:“谢谢你,师兄。”
季闻洲淡淡一笑:“我们的工作不是从这里上山,就是从那里过河,不如找一条路一直追下去,也好过中途截断,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茉想,她应该多点耐心,这条路本就道阻且长,比起那些上访数年的当事人,她要找的正义,已经有线索了。
就在那辆越野车驶入柏油路时,周茉启动了引擎。
出了阿尔山市就是一片草原,周茉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开车去绰河源镇,要么跟着楼望东。
但最坏的结果就是,她到了绰河源镇找不到人,所有线索都断,最好的办法还是让楼望东跟她去。
她给自己设一个期限,就像考试到点交卷,如果今天内说服不了他,她就自己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从阿尔山市出来一路沿着313县道北上,就能直达绰河源镇,哪怕楼望东要回鄂温克旗,也是三四个小时的车程,今晚七点左右就能停车。
周茉拉下车窗,桦树林凛冽而清冷的风沁人心脾,她深吸口气,等回到香港,就没这样的光景了。
如此想,这条路也不算那么糟糕。
还未开春,柏油路上的车并不多,周茉虽然车技一般,这种情况也不需要跟太紧,楼望东那辆车和他这个人一样,高大而显眼。
大约开了四十分钟,越野车忽然拐进一处岔道,周茉眉心一凝,车速放缓,放大导航看前面的路。
不知怎地,她想到他刚才问自己的话——你对我了解多少?
她视线微阔,从昨晚到现在,她都带着目的接近楼望东,他再没有防备心也不可能对她知无不言。
她不也对他有所保密地试探么。
但如果是了解过后成为朋友,是不是就好办了?
这个念头一起,周茉顿时有了动力,驱车驶入那条岔路。
三月的阿尔山还在雪中,车速开不快,周茉的车一脚深一脚浅地颠晃往前,但因为是跟人,所以她不能追太近,沿着车辙往前就不会丢。
大约是视线能看到越野车的距离,忽然,车尾灯打起双闪,而后停了下来。
她也随之停进密林里,在阿尔山,有着直达六十米高的参天桦树丛,被称为“林海”,很好隐蔽。
但也因为森林遮天蔽日,一进山林中,光线就弱了下去,现在是下午四点,楼望东没回城区,而是停了车,拿着麻袋上山了。
周茉心里的疑窦陡生,猛地想起,鄂温克族本就是山林草原民族,擅长狩猎驯鹿和使马,如果乌沙要躲,他上山岂不是更如鱼得水!
而楼望东刚才买的物资和那个麻袋,保不齐就是给兄弟送物资的。
周茉捶了下方向盘,竟然将她往绰河源镇引!
她就知道,昨天楼望东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乌沙家,而乌沙的妈妈也是故意利用楼望东引走她!
想到这,周茉径直推开车门,一股混杂着潮湿泥土的冷空气涌来,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将羽绒冲锋衣领拉到顶,挡住半边脸。
再仰头,天边的光又暗了。
寻着男人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周茉跟得并不吃力,但那句老话说得对——天有不测风云。
四面八方的桦树林吹响风声,而后细细密密地落下了雨夹雪。
顷刻间,空气里的阳光变成一种深灰的冷调,周茉深吸了口气,将冲锋衣帽子套到头顶。
因为下雨,楼望东的步伐也放慢了,周茉站在粗壮的大树后看见他半蹲下身,在地里刨着什么。
隔得太远,雨又越下越大,她看不太清,咬了咬唇,记得季闻洲的那句话,一切安全为主。
水汽过分足的森林蒸腾起雾,周茉四处张望了眼,看到一处半人高的壁石,中间不规则地凹进去一块,她连忙窝进去挡住风雨,双手抱着膝盖,风还在往里钻,她捡起散落的一些枯枝杆挡住风口,反正记住了这里,等雨停了她也能上山去搜。
忽然,雨声中有枯枝被踩得嘎吱碎开的声音,周茉心跳也随之一阵阵紧缩,手背已被冻得泛出血丝,她半张脸猫在膝上,直到挡住她的最后一道枯枝被拨开。
黑色山地靴站在壁石前,裹着长腿的冲锋裤半蹲下,周茉生平第一次被这样一双凌厉的眼神压迫,她无法控制地抖动,听见他说:“跟踪我?”
男人搭在右膝上的手微垂,长指间捏着把小刀。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