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改变,也不晚。
出了平康坊,走到宽阔的朱雀大街上的时候,路上的行人肉眼可见的少了许多,马车在宽阔的街道上疾驰起来。
天寒地冻,大雪覆地,路上的行人皆是步履匆匆。
长安城中亮起的灯火越来越多,夜幕下,如同璀璨的繁星。
“花十三……”马车内,杨蝉衣看向张小曼,好奇道,“是她的真名吗?还是说她在家中排行十三?”
“那是她给自己取的名字。”
“这个说起来,还有个故事呢。”
张小曼抚了下袖摆,看向车外,眼神变得悠远,陷入回忆中。
“她是被家人卖进水月坊的,比我要晚几年进来。”
“当年她刚进来的时候,脾气古怪,几度寻死觅活的,大家都不愿意靠近她,因为不服管教,妈妈经常把她关进后院的小黑屋里饿着。”
“我当时看着她可怜,就经常偷偷地给她送些吃食,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这么熟悉了。”
说到这里,张小曼笑了一下,“你可能不知道,当年我和她可是水月坊里有名的双生花呢。”
“花十三很喜欢画画,还弹得一手好琴,是楼里有名儿的清倌。”
“我呢,长了一副祸水皮囊,想着不能浪费,就苦攻舞蹈技艺。”
“她有'才',我有'貌',我们经常合作,她抚琴,我跳舞,红极一时。很多人一掷千金,就为了看我们两个的表演。”
“哦,对了,”张小曼冲着杨蝉衣眨了眨眼睛,“我的琴艺就是她教的。”
“那为什么她现在成了一名美身师?”杨蝉衣说出了心中的困惑。
“这个说来话长,前几年的时候,有个当官的看上了她,硬要她陪睡,花十三不愿意,翻窗从楼上跳下来了。”
“她因此摔断了腿,那个官很生气,觉得没面子,想要她死。”
“我看着她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心里慌的很,就去求人,将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求了一个遍,最后险之又险地保住了她的命。”
“也许是否极泰来吧,本来呢,像我们这样的人,想要赎身是很难的,妈妈轻易不会放人。”
“因为得罪了那个大官,又断了腿,妈妈就想把她悄悄处理掉,我知道后就拿出自己积攒的所有银钱,将她的卖身契给赎回来了。”
“因为拿到卖身契的那天,是九月十三号,所以,她给自己取名,花十三。”
“再后来嘛,就有了这家美身店。”
“你别看她冷冷淡淡的,脾气也不好,其实呀,她是个面冷心热的家伙,”张小曼单手托着香腮,笑着道,“你可莫要被她的表象给唬住了。”
杨蝉衣愣愣地看着张小曼,原来花十三的身世竟然如此的悲惨曲折。
突然想到什么,杨蝉衣问她:“曼娘,那笔银钱……是你为自己赎身留着的吧?”
张小曼愣了愣,随后,弯了眸子:“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反正我是一个孤儿,赎了身,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她的语气很是豁达,笑眯眯地,似乎很看得开。
可不知怎么的,杨蝉衣却从中听出了些微的苦涩,难言的心酸,以及对命运的无奈。
当马车进入晋昌坊,在杨府门口停下来的时候,虽然天色已暗,长安已是万家灯火,但是,真如她所言,在城里的闭门鼓敲响之前,将她给送回来了。
杨蝉衣走下马车,站在马车旁与张小曼告别。
张小曼坐在马车里面,笑着冲她摆手:“快回家吧。”
杨府门口的门子看到杨蝉衣从马车上走下来,高兴地一边往府里跑一边喊。
“杨小娘子回府啦!”
“夫人,主君,不用找了,杨小娘子回来啦!”
杨蝉衣站在路边,目送张小曼离开,马车很快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之中。
她转身,刚刚跨过门槛,就看到杨父杨母脸色焦急地匆匆走过来。
“阿蛮,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没遇到什么事情吧?”
杨母拉着杨蝉衣上下四处打量,杨蝉衣被她拉着转了一个圈。
“阿娘,我没事儿,就是长安太好看了,我一不留神就回来晚了。”
杨蝉衣笑着道,她挥舞双臂,展示给母亲看:“你看,我好好着呢,啥事儿也没有。”
“我今天还交到了新朋友呢,是朋友送我回来的。”
杨母看向一旁刚才报信的门子。
门子赶紧回道:“刚才杨小娘子确实是坐着一辆马车回来的。”
“哦……”杨母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原本还担心你在长安城里会住不习惯。”
“没想到刚来到长安就交到了朋友,好事,好事。”
一旁,杨父跟着点头:“阿蛮,有时间的话,可以请你的朋友来府中小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