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蝉衣根据家里买下这座宅子的时间点推断,父亲和兄长是来不及挖密道的,这个工程量不小,而且要掩人耳目偷偷地挖,没有那么容易。
她由此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地道原本就存在,不是杨元青挖出来的,他只是发现了它。
那就有意思了,谁没事会偷偷在自己家里挖地道呢?
“是从觅宅铺子里买的,当时牙人推荐了几个宅院,我和父亲全部实地看了看,觉得这个最合眼缘,价钱也挺合适,就定下来了。”
“那这个宅子的上一任主人是谁?你知道吗?”杨蝉衣追问道。
“听牙人说,这里原本是前武库中尚署令周建树的别院,他因为私藏禁兵器获了罪,府中的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这个院子后面就辗转流到觅宅铺了。”
武库中尚署令?杨蝉衣的记性从小就非常的好,很快回忆起父亲在书房中跟她讲过的当朝官制架构图,找到了!是个六品官,专门负责武器管理的。
禁兵器是指甲、弩、矛、矟、具装等等,官府对这些武器的管控一向严苛,根据《唐律疏议》的规定,若是被发现私藏及携带禁兵器,轻则流放,重则处以绞刑。
一个负责管理武器的官员,竟然监守自盗,在家中私藏兵器……
杨蝉衣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这个武库中尚署令为什么要挖地道呢,他想要做什么?
杨蝉衣陷入沉思。
“你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个?”
杨元青挖好坑以后,停了下来,随手将铁锨插进旁边的泥土堆里,站在坑边抬眼看她。
杨蝉衣眨了眨眼睛,道:“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两个人合力,将腊梅树给种好了。
杨蝉衣暗自想着,以后她要找个机会,去探探这条地道,看看里面是什么个情况。
经过半个多月的忙碌,在新年来临之前,杨母终于将宅院的所有事物都安置妥当,看着焕然一新的宅子,她很是满意。
杨父每日固定的书房授课环节也到了尾声,他并没有因为杨蝉衣是女儿家就敷衍处理,各种材料准备的是相当充分,把东西掰开了揉碎了讲,不仅通俗易懂,妙趣横生,看问题的视角也很独特。
杨蝉衣意犹未尽,收获满满,她惊讶地发现,有些事情她之前竟从未注意过,还有一些事情,只是换个角度看,就可能会是另一番景象。
时间飞逝,一眨眼,年关将至。
距离她和花十三约定交稿的时间,只剩下两天了。
今日天气不错,杨蝉衣决定去西市逛逛。
她很感激花十三和曼娘的帮忙,想要给她们两个人分别准备一份礼物做谢礼。
那日她在美身铺子里待了大半天,当时那个面具男的肖像其实已经画的差不多了,只差一些细节还需要处理,按理说,她不需要等待这么长的时间。
只是,临走的时候,张小曼的一句话提醒了她。
她请花十三作人物画像,是想要去寻人的,想要快点儿寻到人,就要尽可能地大面积撒网。
譬如官府,寻找嫌疑人会发布悬赏令,在城里四处张贴嫌疑人的画像。
杨蝉衣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去做这种事情,也不能这样做,无凭无据地大张旗鼓的这样找人是犯法的。
同时,她也不想这样做,担心打草惊蛇。
杨蝉衣深知仅靠她自己,找到这个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打算请人帮忙寻这个人,并且要悄悄地找,尽量不被对方发现。
这个人只是一个卒子,杨蝉衣想要改变一家人的命运,就得揪出他背后指使的人。
稿纸单薄脆弱,极易损坏,而且无法分发给多人,一张人像显然是远远不够用的,她需要很多很多张。
也因此,杨蝉衣从十二月初,一直等到了十二月底。
天气晴朗,马车从晋昌坊的北门驶出,在长安城里的石板街道上稳当当地走着。
杨蝉衣这次没有再独自出府,她拉上丫鬟花梨一起,乘坐家里的马车去的。
长安城里边一共有两个大的集贸市场,东市和西市。两者都紧靠皇城,以城中央的朱雀大街为分界线,呈对称结构,分别位于这条街的东边和西边。
官员们下朝以后,若是从皇城的正南门朱雀门出来,如果想去东市,沿着东西大街,往东走三个坊就到了,同理,如果想去西市,就沿着东西大街往西走三个坊即可。
东、西两市都有专门的市署官员管理着,午时会击鼓三百下,宣布开市,各家店铺开始营业,至日落前七刻(酉时)敲钲三百下,宣布闭市,店铺必须关门,禁止晚间贸易。
长安城里边一直有个说法,叫“东贵西富”。
城东,尤其是城东北地区,因靠近皇宫,居住的都是达官贵族,因此东市的市场上大多是各种奢侈品,可谓“四方珍奇,皆所积集”。
城西居住的以平民百姓居多,市集上主要是衣、烛、饼、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