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些时日受的委屈还不够多吗?!
青雉沉了面色,“公主大不必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论委屈,谁能抵得过太子殿下?您身体康健,自小受尽宠爱,您想要的东西,太子就算拖着一副病体也会亲自送到您面前。”
“两年前他莫名中毒,痴了傻了,皇后娘娘又青灯古佛不问世事,如今陛下昏迷不醒,他或许连命都保不住了,能指望的人只有您与赵家!”
“论委屈,谁有太子委屈?”
青雉字字句句如刀刃利剑,尽数扎在周芮心窝上。
她忍着眼中湿润,抬手便要给她一巴掌,让她知晓何为主仆有别。
掌心到了半空被人截下,青雉嘲讽道:“殿下,您以为您如今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昭和公主?”
“奴婢便是话说的重了些,您又能如何?”
“如今有谁,会为您做主?”
周芮嫣红的唇蓦然发颤,她红着眼眶看了青雉半晌,令人停了马车。
衣袂纷飞,在青雉错愕的目光下,周芮走下马车。
青雉怔住片刻,连忙高声唤道:“殿下!您要做什么?”
空旷寂静的青石路上,金光斑驳,散落人间。
周芮抬手,飞快擦去掉落的泪珠,愤懑委屈的往前走着。
青雉方才所言,若换做平日,她定要让她知道忤逆自己的下场!
可她说的对。
她是一个没了父皇母后,没了弟弟,没了赵家便一无所有的人!
她要保住阿樾的皇位,现下能靠的人,只有徐淮止。
她得回去找他!
“殿下!”青雉自后追上,蹙眉急切,“眼下上京并不安全,许多双眼睛盯着您,您……”
水雾洗过的眸子红的出奇,原先清澈明媚的瞳仁,现下布满红丝,青雉顿时因她看来的这一眼怔住。
周芮哽咽道:“我去求他,你们不是说只要他愿意,定能护住赵家与太子吗?”
“殿下……”
与她们一道之隔的铺子突然陆续开门迎客,包子馄饨香气四溢,热气氤氲。
青雉想起两年前,太子痴傻,赵家想将她送去公主身边时,也是在初阳欲升的街道上。
周芮站在赵家门前,锦衣华服,仆从无数,看向他们的神情波澜不惊,似乎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无法得她高看一眼。
她心中震撼,甚至觉着,那般的周芮,只需一个眼神,便有无数人为她赴死。
那时的她,比太子还要威风。
可就是这样的人,却在见到她时,屈尊降贵的攥住她的掌心,将一枚镂空金缕镯子戴到了她的手上。
周芮信誓旦旦的开口,“你以后便是本宫的人了,本宫的人可不能如此寒酸。”
她心下惶恐,正欲回绝,那道声音却又说:“你且不用怕,谁若敢编排你的不是,本宫便将他送去诏狱。”
正因殿下此举,那些在背后说她背弃太子投奔公主殿下的人此后再不敢当着她面多说一个字。
殿下待自己人,向来都极好。
青雉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未曾梳妆,素衣褴褛的殿下,心口忽的酸涩。
是她方才急了。
“殿下,咱们回府吧。”
周芮转身就走,嗓音是哭过后的颤意,“你先回去吧。”
青雉攥住她的手腕,歉疚的垂下头,“殿下,方才是奴婢说错话了,您别与奴婢一般计较,事已至此,眼下还是先回府再做打算。”
周芮咬了一下唇,犹豫的看向青雉,“可是……”
她若现在回去,徐淮止那边该怎么办?
青雉弯起一抹柔和安抚的笑,“殿下自来洪福齐天,祥瑞环身,更何况还有我和赵家呢,一定还有别的法子的。”
“卖包子咯,新鲜出炉的包子……”
周芮咽下唾沫,正欲开口,腹中却忽然‘咕咕’两声,她臊红了脸,怒目圆瞪,“不许笑,不是说回府吗,还不走!”
她大步流星的回身,朝着马车而去。
天光大亮,周芮在马车上等了半晌也不见人,蹙眉上前,正欲掀开帷帐,便瞧见青雉拿着油纸矮身进来。
香气四溢,又软又白的包子骤然出现在眼前。
青雉笑道:“殿下,该用早膳了。”
周芮红唇微张,嘟囔了两句,才抿着唇,略显嫌弃的接过来。
昭和公主府选址在内城,与达官显贵同处一片土地下。
比起西街拥挤破败,东街则要繁华喧闹许多。
长空万里,不见纤凝。
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前,周芮接过青雉递来的绢帕,嫌弃的擦去嘴角的油光,“我若是吃坏了肚子,你便等着挨罚吧。”
青雉跟在她身后,向府中走去,“是,殿下若闹了肚子,奴婢便以死谢罪。”
周芮轻哼一声,便算作原谅她了,不再计较她先前在马车上无礼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