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最讨厌蛇妖。
这样一想,脑海中浮现游溪的模样,她一双杏眸乌润,泛着水光,柔软得不像话。她青碧色的裙摆扫过落叶,灵活的蛇尾缠上了他的脚踝。
荆饮月眉一皱。
一想起游溪,他为何会心思烦乱?之前在青虚洞府中也是如此……
春风晚,枝叶轻摇。
明月将细碎凌乱的树影投在地上,一地乱纷纷。
……
天亮时,师弟打着哈欠来到剑庐,见荆饮月手中的剑胚已具雏形,凑过去道:“荆师兄,这剑成得好快!莫非昨夜一夜没睡么?”
荆饮月微微颔首。
师弟满脸佩服,又问:“师兄,昨夜可有什么异常么?”
“没有。”
“果然师兄镇得住邪物!”师弟竖起大拇指夸奖,“那师兄忙着,我先去生火。”
看他快步走向铸剑炉,荆饮月忽然想到:游溪还没出来!
也许是昨天雨太大,外面的天气太冷,灶炉里过于暖和,她睡过头了。
眼看师弟就要揭开灶炉门,荆饮月来不及思考,“等等!”
“怎么了,师兄?”
师弟的手搭在门上,不解回头。
“这个炉子今日归我,你用旁边的。”
“哦。”
最近来剑庐弟子不多,他用旁边的倒也无妨。趁着师弟去登记的功夫,荆饮月打开灶炉,灶炉内铺着厚厚的炉灰,小蛇蜷成饼状窝在炉灰里,睡得正香。
荆饮月:。
他伸手将蛇给拎了出来,漂漂亮亮的青蛇进去的,出来变成了一条灰不溜秋的灰蛇。
荆饮月跟抖面条似的抖了抖蛇身上的灰,很难说没有点故意的成分在里面。他这么抖小蛇也没醒,跟冬眠了似的。
剑庐入口处人影晃动,又有弟子来了。
荆饮月有些遗憾的将蛇收进袖中,带了出去。天放晴了,外面温度升高了不少,他寻了个太阳能照到的暖和地方,将小灰蛇放进了花丛里。
转身要走,脚步又停。
这地方虽然偏僻,花丛隐蔽性也很好,但也不是绝对安全,万一有人经过,还是可能发现她。
但他得回剑庐铸剑去了……
他站在原地,犹豫片刻,心中忍不住想:他到底为什么要为这蛇妖这样操心?
于是转身往剑庐方向走,这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游溪醒了。
小蛇睁开眼睛,小舌头一吐一吐,有点懵。
她不是睡在剑庐里吗,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看周围的景物,这里似乎离剑庐不远,难道是她睡着后梦游,自己跑出来了?
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昨夜她安顿好自己,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伯父伯母的嘴脸,心思烦乱,久久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渐渐睡过去。
她一旦入睡后,就睡得很沉,雷打不醒的。今早醒得比以往都晚,倒是幸亏她梦游出来了,不然就埋在炉子里被烧成灰灰了。
游溪暗道好运,藏在花丛里化为人形,掐了个清洁咒将身上的灰洗了洗,确定没什么破绽了,走出花丛。
“荆、荆师兄,你怎么在这?”
游溪觉得,最近碰到荆师兄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了?如果不是两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相信他的人品,她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跟着她了。
“铸剑。”
荆饮月言简意赅,几句话说清了柳情找他帮忙的事。
游溪心想,果然是误会了他。一开始她对荆饮月确实有些怨言,经过左长老和洞府中的事,她早已对师兄改观了,荆饮月别的不说,人品和实力是可信的。
至于那个柳情……
“说起来,我昨天也见到她了,她看起来很不开心。”
她觉得这件事透着不对劲的地方,但荆饮月并未多做评价,她也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
“荆师兄会去参加柳情的定亲宴吗?”
“会。”
他亲手所铸的剑,要亲自去看看效果。
“你不去?”他问。
“不。”
游溪连连摇头,别说对方压根不认识她,就算她和柳师姐是熟人,她也不想去。参加婚宴,对一个社恐的难度绝对是属于顶级那一级别的。
对每一个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保持微笑,寒暄问候,你来我往的社交辞令,简直令人窒息……
光是想一想,她都要不行了。
她是绝对不会去的。
荆饮月已经有些了解她了,对此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只说“我知道了”。
他转身要走,游溪又叫住了他。
“怎么?”
“荆师兄,我想问你……”她犹豫,不知问他是否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