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桌腿高,他踮着脚尖,费力的将瓷碟拿下来,抿着唇认真的撒桂花。每块糕点上,都认认真真撒着均匀的几朵。
人声鼎沸的宴乐场所,瘦小的他连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可仍有人故意去找麻烦。
“喂。”约莫七八岁的一个孩童,伸手敲了敲桌子,冲他不怀好意的笑着。
背对着他的楚卿礼在听到的瞬间浑身僵硬,身体抖了一下,将盘子放回去,才握着拳转身。眼中神色,直白写着厌恶害怕。
那小少爷模样一般,可浑身绫罗绸缎,尊贵的紫玉戴在脖子上,他居高临下笑着。“嘬嘬嘬,叫你呢,还不爬过来。”
楚卿礼抿唇,站直许多,却抗拒着不动。
见他如此,小少爷勃然大怒,蹭得站起来指着他鼻子。“贱种东西,还敢反抗我,是嫌你娘过的太舒服了是吧?要不要我让我爹,再去好好叫她伺候一顿!”
脸色倏然花白,楚卿礼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眼,可都是熟悉的,看热闹的戏谑冷漠面孔。
这里的人都看不起他,不会有人帮他。
呼吸急促起伏几下后,楚卿礼面无表情的抱着手,一点点跪了下去。腰板还直挺挺的,膝行向他靠近。“四公子,请吩咐。”
“哈哈,这才乖。”这四公子抚掌大笑,自得的冲大家扬眉,“看吧,我说过的,他从小就听话。”
他身份尊贵,大家自然也都是献媚,“还是四公子会调教妖奴。”
得了两三句夸赞,四公子愈发得意,他扔下来一枚丹药。“听说你娘病了,本公子把这赏你。”
楚卿礼顿时眼神一亮,当即就伸手去拿,将要捡到那颗药丸的瞬间,一只犬妖猛地冲下来,直砸向他脊背。
鲜血淋漓的伤口,哪里经得起这一击,楚卿礼疼的脸色煞白,咚地一声倒地,浑身都开始抽搐。
他的血味刺激到了犬妖,它闻闻嗅嗅之后开始狂吠,大张着嘴巴就要去咬他脖子。
众人都揣手看着,爆发出欢喜的笑声。
“快看,果真下贱的妖们,同类相残。”
险些没疼晕过去的楚卿礼,强撑着躲闪,犬妖的攻势却越来越猛。那锋利的牙尖上还挂着腥臭的血肉,离他的脖子咫尺之遥。
楚卿礼一只手握着什么,仅凭另一只手根本无力再抵挡,千钧一发之际,他浑身强撑出一股力气,暴喝一声猛地化形,尖利的蛇牙直砸进犬妖脖子。
犬妖剧烈挣扎,爪子撕扯着缠绕在身上的白蛇,几乎将他扯的每一块好肉,可楚卿礼仍未放开它。
终于,犬妖再没有任何动作,焉哒哒瘫软倒地。
笑声戛然而止,四公子与周围人冷冷看着他的反抗。
一点点变回人形,楚卿礼匍匐在地上,满身都是伤口,比起说是人形,更像是一团流血的肉。
“喂,还想要仙丹吗?”四公子站起来,指了指滚落在地上,沾满了灰尘的药丸,“爬过去,那就属于你。”
或许是痛的动不了,楚卿礼半晌没有挪动,四周的侍从们不约而同的上来,纷纷紧握住他们手中的剑。
但凡他会有一丝不规矩的动作,他们的剑就会毫不留情的砍下去,
终于,楚卿礼缓慢的拖着身体爬过去,捡起了那颗药丸。
众人却都送了一口气,尤其是四公子,劫后余生般僵硬笑着嘴硬。“看,就是最低贱的妖奴,没什么的。”
“贱种就是会生贱种,他娘是个千人骑的,他又能有多干净。”
只是这次的应和声,却少了许多。
万幸这场闹剧也终于到了尾声,仙婢开路,一威严的中年男人,领着两个年轻男人走过来。
那两位年轻男人,一个看上去病怏怏的,脸色惨白,身披厚重的鹤氅。另一位则红光满面,怀里抱着个襁褓孩童,喜气洋洋笑着。
中年男人便是楚家家主,他嫌恶的瞧了眼这边,不动声色的瞪了身后病怏怏的年轻人,才道:“大喜之日,这般晦气的东西来做甚,还不退下!”
四公子恭恭敬敬跑过去,对着他喊大伯,又讨喜的恭贺那抱着孩子的男人。
仙乐奏响,一派安乐。
气氛重新热络起来,没有人再施舍一眼给楚卿礼。
楚卿礼就这样强撑着站起来,腿都在打颤,却还是一步步挪了过去。满脸的血污遮盖住他的视线,他只能依靠气味,艰难辨认方向。
几乎要走到筋脉寸断,他才终于走出那光鲜亮丽的宴厅。他闻着味,他不能去芳香的道路,他得迈向腥臭的地方,妖奴们生活的地方。
可不知为何,今日浓臭的风里,总是夹杂着一股淡淡清香。不是花,不是檀,就只是干净的味道,像是春日里长出的嫩草。
楚卿礼再也走不动,腾得摔倒,疼得快要晕过去。
那股清香味更重,像是要把他温柔包起来,楚卿礼艰难睁开眼,愕然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是你啊。”
是那个漂亮姐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