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名足以夸耀京城时,我才勉强得中秀才。如今你年逾五十,我也牙落发白,老了哦。好好坏坏,这一辈子也快走到尽头了。”
“你看你笑如洪钟,哪里就自比拄杖老翁了?”
张砚语气略显得意:“拄杖老翁还需些年岁,大夫说我如今能吃能喝,只要牙疼不厉害,寿数至少还有十余年。年底卸任后,我准备回松江府老家县开家私塾,也学你教几个学子。”
张砚拍着孙浔肩道:“广明,我虽不如你聪慧,不过笨也有笨的好处。我敢说,四书五经你绝对没有我记诵的次数多,致仕回去教蒙童、秀才,我也不算误了他们。”
“连致仕后的事都安排好了,看来你动这个念头不是一日两日了。”
张砚笑叹:“咱们的出身不需提,前朝时我们是寒门子弟,如今的大晋朝,我们依然是寒门。没个人帮扶,考中进士后从七品县令做起,像我这般回乡之前做个六品府通判也不算差。再多熬几年也熬不出什么来,不如归乡过几日清闲日子,不枉费前几十年的辛劳。”
“那我以茶代酒,祝张兄回乡一路顺风。”
“你来我家刚坐下,这就要祝我回乡一路顺风了?我岂不是明日就该收拾行装回乡?”张砚笑着跟孙浔碰一杯。
“张兄和嫂夫人准备什么时候走?”
“过完冬至才好动身。这几日天气不错,你在保宁府多留几日,明后日正逢府学的文会,咱们且去瞧瞧。”
今年八月举人试,保宁府竟一个没中,知府大人心里记挂文治,自己写信托关系请了周边府学的先生学子来保宁府府学交流,还请了几个文名颇盛的大儒。
“叙州府的府学也来人了,据说领头的是韩贤,韩贤主治《诗经》,听说韩贤当年乡试时是诗一房的魁首。”
韩贤是叙州府本地人,孙浔在南溪县居住十余年,自然是听说过他的名号。
“也好,我们去瞧瞧。”
王苍和贺文嘉两人都已经定下了主经,王苍的主经是《尚书》,贺文嘉的主经是《春秋》。
韩贤闻言有些惊讶:“你这两个学生倒是跟我想的不一样,我以为王苍会选《春秋》,贺文嘉会选《尚书》《诗经》之类。”
孙浔笑着看了两个弟子一眼:“王苍喜欢尚书,文嘉和渔娘喜欢《春秋》。”
所有士子需精通四书,五经不需精通,只需选一门学即可。每年乡试时,选《春秋》《礼记》的学子是最少的,因为难学。
在张砚的印象中,王苍勤奋聪慧,或许会选《春秋》,贺文嘉爱玩些,或许会选容易些的另外三门之一。
人各有志,由他们去吧!
张砚道:“你主治《春秋》,教文嘉、渔娘倒是顺手,《尚书》虽容易些,你是否要给王苍再找个厉害些的先生?”
“他们两个从小跟着我读书,该教的我都教了,等手中的《周史》教完,明年秋天他们会去考府学,府学里名师多,对他们应该有所增益。”
张砚点点头:“说得很是。”
王苍、贺文嘉、渔娘站在一旁听两人闲谈,能学到不少新东西。
今日才到保宁府,张家设宴招待他们师徒四人。
张家眼前只有一个小孙子在保宁府的府学读书,为准备明日的文会忙得没空闲归家,今日招待他们师生四人的,只有张砚和他夫人。
王苍他们三个弟子中,只有渔娘一个小娘子,用完午宴后,渔娘陪着王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们看到青春俏丽的小娘子,大多要问问几岁了?家中可已定亲?平日在家做什么打发时间之类的话。渔娘曾见过老夫人一回,这回再见,老夫人问她读书,问师娘身体的话都少不了。
渔娘乖巧伶俐,什么话都能应对得来,言谈之间展现出的学识和教养,叫王老夫人连连点头,当面就夸她,不愧是孙浔和于祭酒孙女一起教出来的小娘子,就是体面。
渔娘坦然接受夸奖,笑眯了眼:“老夫人到保宁府也没多少年,西南官话说得这般流畅也吓了我一跳呢。”
前一回渔娘跟着先生来保宁府还是六年前,那会儿张家人刚从西北过来,吴侬软语中夹杂着西北土话,老夫人拉着她说话,大半她都听不懂。
老夫人大笑起来:“这也不难,你以后若是嫁个四海为官的夫君,三年六年换个地儿,习惯了,你学话也快。”
四海为官吗?听到这句话,渔娘只关心四海两个字。被拘束十多年了,真想去各地走一走。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
说到读书人,保宁府府学的学正是个治《礼记》的老古板,以前保宁府府学办文会时,偶尔大家小姐换一身男子的衣裳进去听大儒讲书。自从府学换上这位学正后,再不允许女子进出府学,偷偷也不行。
隔日孙浔带着王苍、贺文嘉,同张砚一起去府学参加文会,渔娘去不了,渔娘领着丫头婆子,再从张家门房上叫了个下人带路,去保宁府街上转悠去了。
要说街上的热闹啊,保宁府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