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么仇?”罗穆斯又问。
“因为贵贱无常啊!” 西庇阿解释,“那个仆人想必是一名债务奴隶,破产后卖身到债主家里当奴仆。至于之前的情形,说不定还曾经阔过,甚至比现在的主人还阔气,故而有一些旧怨。现在,就变本加厉地报仇了。”
这时候,罗穆斯的眉毛已经拧成一股绳了。
“我是在咸阳出生长大的,”他闭上眼睛,靠在皮座上,“我那个时候,秦人从没有这样相互伤害,哪怕他们把我当外人看待。”
国宾一句话,把西庇阿校尉吸引住了。
“请问殿下,”他恭敬道,“大秦旧时的风俗是怎样的呢?”
能当上近卫第一团团长的,先不说有多大本事,年龄就不可能太小。
这个名叫西庇阿的外族军官,从他浓密眉毛边上的褶皱来看,至少已经四十岁了。
如果他好奇打开国门之前的大秦,那么说明他并非像罗穆斯这样是生在中原的混血儿。
很可能,这位西庇阿校尉是在三世皇帝登基后,才随着浩浩荡荡的移民潮来到东土发展的。
“我的母亲是秦人,”罗穆斯继续闭目回忆,“但我的舅舅们,向来反对他们的妹妹与一个‘红毛鬼’的结合。我父亲死后,他们干脆把我母亲囚禁起来,把我赶出了自己的家宅。”
“但是,”他话锋一转,“他们始终齐心抱团,共御外侮。不像今天的情况,少长陌于路,兄弟阋于墙。”
“再比如,”罗穆斯继续,“在我十五岁流落街头的岁月里,因为好心人相助而勉强有吃有穿。如今呢,饿死冻死在路上都不会有人管的!”
“殿下,”西庇阿面露悲戚,“在我十七岁时,家父也是死于迦太基人的入侵。然后我便与两个哥哥开始了横跨亚欧大陆的流浪。所以,对您所说的境况,卑职深有同感!”
“但是,“西庇阿又问,”如果大秦人心不古,那么又应该如何改善呢?”
“我问一下,”大夏国王说,“你们现在还研读中原的旧经典吗?”
“当然不,”西庇阿说,“周王朝的典籍都已经束之高阁了。”
“那么,”罗穆斯又问,“希腊人的著作呢?《理想国》、《对话录》?”
军官答道:“那些文本都是教材,用来训练官吏和秘书。”
大夏国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拍着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方木匣,说:“因此,我给皇帝陛下带来了一部新书。”
“是什么?”西庇阿好奇问。
“《塔纳赫》,”罗穆斯颇为自豪地答道,“希伯来人的圣经!”
近卫团长用自己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望向国宾,摇着头道:“闻所未闻!”
罗穆斯解说道:“这部书阐述了希伯来人对‘雅赫维’的信仰。”
“那就像是各民族信奉的主神吗?”西庇阿认真地询问,“比如,埃及人的太阳神拉和阿蒙神,希腊人的宙斯,还有我们罗马人的朱庇特?”
“否,”罗穆斯道,“‘雅赫维’与这些人造的偶像都不一样。或者,上述这些神祇可以是做是‘雅赫维’的虚影。‘雅赫维’无形无相,是宇宙万物的主宰,是寰宇万邦的真神;既自有永有,又入世近人;公正,且仁慈。”
西庇阿的浓眉大眼上,露出了一派疑惑不解的神情。
大夏国王找了一个类比:“其实,中原的典籍里也时常提到‘上帝’,跟‘雅赫维’这一概念就有几分神似。”
近卫团长似乎想岔开话题:“请问信奉‘雅赫维’的希伯来人将这部《塔纳赫》献给殿下的吗?”
“这部希腊文翻译的《塔纳赫》,”罗穆斯解释,“其实是塞琉古王朝平定犹大国反叛的战利品。”
“殿下,”西庇阿也面露悲戚,“卑职又是感同身受了。因为在塞琉古王朝镇压叛乱的同时,迦太基人也完败了她的敌人们——头号敌人就是我的母国,罗马共和国!除了像我这样逃亡到东方的少数人,罗马人可以说亡国灭种了!”
罗穆斯听了,闭紧了那双皱纹密布的老眼。身为巴克特里亚国王的他,一直密切注视着地中海沿岸的局势,自然知晓西庇阿校尉所说的情形。而塞琉古平叛犹大国、迦太基屠灭罗马城,二者取胜的法宝恰恰是被秦军内部的腐败分子走私到地中海沿岸的新式兵器!
“这个世界的苦难超乎想象,”罗穆斯缓缓道,“因此,我用了好几年时间把这部《塔纳赫》注释完成,献给三十皇帝陛下,希望能有所裨益!”
……
“来,我们建一座城,造一座塔,塔顶要通天!”
当车队临近终点,这节经文回荡在罗慕斯耳边。
新都中央,高耸的烟囱围绕着帝国中枢阿房宫,名字虽怪,却气派万千,堪当大任。
云彩充当华盖,复道四通八达,洋溢着地中海风的大理石殿堂,坐落在祖龙时代打下的五座基台上。
大秦三世皇帝起居于雅典神庙式的“极宫”,其与东西二厢、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