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带着她的手连通匕首缓缓抽出了他的心口,血溅了他们一身。
温允禾这时才缓缓抬起头来,用她那红肿的双眼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凌钦,曾经年少的心动似乎也散了,只剩下满心的仇恨。
凌钦忍着心口的剧痛,缱绻地望着温允禾,似乎要将她样子描摹在心里,二人眼波流转,却又彼此沉默,凌钦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在心口一点点流逝,终于还是开口,断断续续道:“融融,我没有别的选择,屠门之仇我不得不报,你要我的命,便拿去,别再恨我了,好吗……”
耳边又传来了一阵喧闹和兵器交接的冷冰冰的声音,意识渐渐模糊,眼前也陷入一片黑暗。该是看不到大仇得报了吧。凌钦嘲弄般地笑笑。
他这一生短短二十载,前十七年都是无忧无虑又威风凛凛的小将军,后面三年隐姓埋名,只为着这一个执着的复仇,把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也丢了最爱的融融。这一切,谈不上什么值不值得,他只恨命运相弄,让他生在愚忠的将门,又偏偏遇上了多疑无情的帝王。
若有来生,他只愿生在一个寻常百姓家,能给他爱的姑娘们买栗子糕……
手里的匕首一下子滑落,摔在了地上,温允禾自拿起这匕首时便认出来了——这是她十岁时送他的生辰礼。
她用这把匕首,亲手插进了曾经最爱的人的心口。
忽然,一双温凉的手从背后覆上了她的双眼,江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怕,我来了。”
看着温允禾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瞧凌钦的兵马已然要攻破最后一道宫门,江澈也顾不得更多,拽着温允禾的衣袖就要带她逃离这是非之地。温允禾这才稍稍回过神来,挣开江澈,轻轻抱起尚有余温的姐姐的尸身。
“带我姐姐走。”温允禾的声音已经沙哑,却无比坚定,见江澈还在犹豫,温允禾又重复了一遍,“江忱辞,求你,带我姐姐一起走。”
江澈知道自己拗不过温允禾,正要抱起燕芊韵,却被眼前银色的刀刃险些晃了眼睛。错愕抬头,竟是聂廷轩。
“你放心,你姐姐在朕身边,朕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她。你们走吧,安全离开这皇宫,朕会处理好一切。”聂廷轩眼中蕴满了杀气,冷冰冰似乎没有一丝温度。
温允禾张了张嘴,终于不再争论,用残存的理智想来,刀剑无眼,江澈不会武功,无法同时护住她和姐姐,聂廷轩虽诡辩多端,可对姐姐,她相信他是真心,既然做下了保证,便不会食言。
等过了今夜一切安定下来,她一定会带姐姐回到她们真正的家。
江澈带着她从侧门小路离开,身后的喧嚣声已渐渐远去,她也再不愿沾染这种种是非。
街上仍是空无一人,许是被刚刚的阵仗吓到了,天边已泛起微白,折腾了一夜,天都要亮了。
温允禾只觉得头痛欲裂,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仿佛只是一场梦。等到梦醒,她的姐姐还在,凌钦也没有成为反贼 ,她总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改变,可事实就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这一切发生。
“江澈,送我回温府吧。我同阿父阿母报个平安。”
话音刚落,似乎疲惫的身躯再也支撑不起内心的悲恸,温允禾脚下一软,意识逐渐混沌。
“温允禾?温允禾!……”江澈抚了抚温允禾的额头,竟是烫的吓人。
出宫时为了掩人耳目,并未备下车马,此处距离温府有将近一个时辰路程。可时间尚早,又因着昨晚的事,附近的医馆应当都还没开门,温府有府医,也只有送回温府才可解燃眉之急。
轻轻抱起已然陷入昏迷的少女,少女未施粉黛,红晕却布满脸颊,所有的理智此刻都被情感占据了上风,江澈小心抱着温允禾,快步向温府赶去。
眼见着温允禾的面色越来越不好,江澈的脚步也不断加快,所幸是在天大亮之前安全送到了温府。
轻扣了三声门环,管家便来开了门,把温允禾交到管家身上的一瞬间,仿佛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离,身体不可控制地向下坠落。
四周一切声音都听不见了,仿佛又置身那个寒冷而孤身的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