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到几乎振裂山石的鸟嗥发出之时,鬼车口中喷出黑焰,而那巨大石人两三步奔跑、落在鬼车鸟妖背脊上。
石人身上的石块随奔跑而掉落,减轻了体重,更使得鬼车巨鸟飞翔负担减轻。那沾着青苔、涂着符文的石块纷纷掉落山崖以下看不见的深渊。
石人最后剩下一截石头躯干外加半掩着游御川、南宫蘅的石头手掌,体型恰比鸟妖庞大身躯少一倍,乘着巨鸟的背脊疾翔,眨眼间不知飞向何处了。
游御川、南宫蘅见这局势也知不是自己插手的地儿,顶着担忧的心乘着巨鸟飞走。
佩佩拿后腿狂蹬楚玉开的脖子,跟裴非衣识海沟通,说道安定下来后再互报平安。
这种危机情况在她俩散修游各洲时发生了不少,云佩佩相信这次一样会逢凶化吉。
碍于佩佩是楚门贵客的灵宠,楚玉开敢怒不敢言,手臂一挥算作打招呼,支使着鬼车翻转前往某处。
这动静先是将众修士一惊,再看那鸟妖、石怪只是离开的架势,便以为商翊是其主人,号令他们退却。
思忖着看着在座世家大族的份上,这无名修士也算识趣。
可还未待有人招呼,商翊侧首言道:“可以动手了。”
众人:?!
听雪宗者架起了琴,靡靡之音拨弦待发。法修手指掐诀,地面隐有流动阵法。刀剑出鞘,来者均为高深修为者,法宝自然也不是凡品。
裴非衣甚至感受到腰间的银白长刀发出渴血的嗡鸣之声,那是法器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时自主产生的器物之意。
器物生灵,就像人的各种执念与欲求一般。裴非衣也活动手掌,媚骨喜欢追求诱惑,异火热爱吞噬。她摸了摸缠在双刀上柔软的绸纱。
有人将势头对准裴非衣,“你这邪修莫非是以偷盗得到的宝物暗许正统修士,为你卖命?!”
一身黑袍半遮住紫衣的人上前一步,“失窃中有我南宫一族的圣物妖王血!几个月前莫名归来,妖王血却已丢失近一半!”
众人惊愕,妖族的体量在如今的修真界并不多,能称妖王的,也是近千年前的上古饕餮。
妖王血是南宫一族进献给裴氏的“彩礼”,裴非衣身为嫡系血脉自然有接触它的资格。涂抹着妖王血,她当初才能直接接触弱水深处的异火之种。
虽然她还是为此付出了近毁容的代价。
“那是因为你族南湘楼有个疯婆子。”裴非衣冷了目光,“当初那个南宫人供家族驱使,冒着神魂损毁的风险也要带着含上古诅咒的妖王血挤进裴氏。”
接望瑕门黄级任务时,她趁机将余下的妖王血归还给南宫家族旗下的南湘楼,为此还和神志不清的老婆子周旋了一个时辰。
为了家族兴衰荣誉,和所谓仙族、第一修士挂上钩,沽名钓誉。让自己承担修士几百年寿命痴呆疯魔的结局,值当吗?
她看着昔日富有天赋的女修痴傻不堪的模样,被养在南湘楼里,看见她来,嘴里只含含糊糊地念叨:“我的……拿妖王血……换族人……蓬莱仙!”
不。
从出生就定好你的未来、你的命运。重复的每一日,毫无理由承担苦难与妥协,世人不会记住你的名字。值得吗?
不。
踩在不知名人群的累累白骨上,压榨骨髓挤出供你成长的沃泉,可以吗?
只为了浩瀚不定的飘摇之道,要付出彻底的自我吗?
不!
修士冲冠眦裂:“那位是我族功勋,岂容你这目无王道、雕心雁爪的女修诋毁!”若是只毁掉一个小有天赋的修士便能挤进传闻中的仙族遗脉,那是再值当不过的事!
众人应他,纷纷拔剑待战。
黑压压的人群汹涌,一片风刃擦过裴非衣的脸颊,她侧首,一缕碎发落下来。
碎发极慢坠落,稀薄月色下,人身上似乎蒙了一层看不真切的淡白影子,如同幻境。
遭偷袭,面前的女人反而微笑起来,身子偏向商翊,神态轻松自如,胜券在握。
商翊拢在袖袍的手停止了施术。
阵已布好,只需裴非衣运用异火一击,仗天崖便会从中部断裂。
“是啊。”
裴非衣右手挑起剑尖一缕火苗,漫不经心地吹了口气,“修士就该素缟辟谷,整天跟死了亲戚似的过日子。”
火焰熄灭。
触之则焚烧人与魂魄的火焰在她手中不过是个逗人玩似的玩具。
弱水,异火,都是杀器。对她而言不过寻常之物。
裴非衣:“修士放养的就该自生自灭,修士家养的就该为家族肝脑涂地。”
在场穿着世家大族服饰的人面色又阴沉几分。为家族而行向来是个完美解释,而裴非衣字字句句皆在他们的脸面上抹泥。
裴非衣意有所指地嘲讽:“做傻子、做疯子又怎么了?都是为了光明的仙途、为了家族铺路……对不对?”
南宫修士涨红了脸。南湘楼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