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斗柜,柜子上是幅展开的写意画。
那画是?
沈柔娇要走的那幅画?
画上还题了字,<甘杞紫英>,落款淮樾?
是谁?冒充他的名字。
“这画是你画的?淮樾?”身后有人推门而入。
周淮樾应声转身,看到军人刚毅的脸庞,硬朗的国字脸线条,似被岁月的刻刀雕琢过。眼神坚定而深邃,眉头微微蹙起,满脸疑惑地看向自己。
“市长好!”吴秘书立正敬礼,见陆青岚点点头,他才走出办公室。
“市长?你怎么会有这幅画?”周淮樾没想到离开县公安局后,会被送到这里来。
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这张画?
难道又是个莫须有的罪名?
难道历史又要重演一遍?
陆青岚没回答,走到两个窗户中间的矮柜前,从一排茶杯里,拿出一个,掀开杯盖在里面填满水,端起后,放在对面两个套着蓝色布面沙发的茶几上,他在其中一个沙发坐下后,示意周淮樾坐在旁边。
见他站着不动,陆青岚不紧不慢地说:“不是你画的就好。是县高中的一个女学生所画。”
周淮樾的心猛地揪在一起,担忧害怕立刻像雪崩般袭来,恐惧不断放大,心跳加速,似要冲破胸膛的束缚。
所有的信息都指向沈柔娇,再看,那字同“我的人生怎么用”很像,所以,她求他题字,被拒绝后,沈柔娇自己写的吗?落款竟写得是淮樾。
她根本不知道,周淮樾的落款是怀月两字。
“是我画的。跟别人无关。”他不能连累沈柔娇,不管是不是她写得,都跟她没有关系。
在县公安局问到他父亲周初琢时,他就知道跟挖药材没关系,现在看到这幅画,他更确定了,是因为自己。
“是吗?那女学生怎么说,画是你画的,字是她写的呢?”陆青岚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视线扫过周淮樾愈发惨白的脸。
“画是我画,字也是我写。她瞎说的,我绝不会让别人在我的画上题字。”他用异常坚定的眼神,看向市长,试图说服他,好让对方相信自己所言非虚。
没想到,下一秒陆青岚哈哈大笑,“我怎么记得,你爸经常抱怨你的字写得特别烂呢?想打你又舍不得。”
?
突然提及他父亲,突然说起儿时的事,还有突然改变的态度,彻底让周淮樾懵在原地。
什么意思?
到底是怎么回事?
“坐下吧。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你爸的遭遇我大概知道,只是没想到,他儿子竟然在我们县里。”陆青岚慢慢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又恢复到先前严肃威严的表情。
“您,真是我爸的朋友?”周淮樾不相信,因为他没见过这个人,也没从父亲那里听说过这样的朋友。
“知道你不会相信。”陆青岚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最右边的抽屉,拿出一摞文件,又从压在最下面的资料中,翻出一张5寸的黑白照片。
陆青岚走到周淮樾身边,递给他,“给,你看看!”
照片上,是陆青岚与父亲周初琢的合影。猛得第一眼,周淮樾不敢相信那真是父亲,满头白发,人老了许多,可他眉宇间的才气还在,文人的傲气也还在。
眼泪控制不住,夺眶而下,一颗滴落在照片上,吓得他,慌忙用衣袖擦拭干净。这里有他的父亲,整整消失了六年,生死未卜的父亲。
太好了,他还活着。
活着,就好。
两人都穿着中山装,背景是个医院,左下角还有日期:一九七四年五月三日。
五年前!
“叔,你见过我爸,他在哪儿?他还好吗?”周淮樾强忍着眼泪,猛地拉住陆青岚的手。
“他都好!总算要熬出头了。淮樾啊,你想去找你父亲吗?”陆青岚看见他眼睛里,突然出现的光,像火焰般滚烫。
周淮樾扑通一声跪在陆青岚脚边,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叔,我想,做梦都想!”
然后是压抑的哭声,他极力克制住即将失控的情绪,哭声在喉咙处,化作断断续续的抽噎,听得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