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光,穿过土坯墙木制窗框,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束,照在屋内贴满习作的墙面上,再映得整个屋子亮堂堂的。
七八个孩子围坐在两张方桌前,按照书写水平,自然分成两桌,周父逐个师范指导,手把手地修改有问题的笔画结构。
柔光散在他们身上,像是时空都被精细筛选过,只剩下安详静谧,有种穿过风雨的岁月静好。
眼前的平和淡然,熨帖到周淮樾内心深处的凉薄。经历过人是魔鬼的年代,再细数如此温柔的时光,恍若一梦。
思绪拉回,他看到灵溪坐在大孩子那桌。小道姑虽来得次数少,但字写得却是最好的。尤其是小楷,结构舒朗,点画娴熟,章法秀致雅逸,很是难得。
见周淮樾看她写字,灵溪抬头冲他可爱的笑,在纸张边缘写下自己名字:谭灵溪,还特意指给他看。
......
孩子们下课后,收拾好东西,提着水桶陆续离开。灵溪走了没几分钟,又折返回来,双手捧着蓝莓样的黑色浆果,放在周淮樾面前,小脸扬起个好看的角度,乖巧地说:“很甜的,都给你吃。”
正在批改作业的周初琢,看了眼灵溪,笑着对儿子说:“淮樾,她喜欢你。”
周淮樾抓起几颗,放进嘴里,颗颗爆浆,没有酸味,只有淡淡的甜,“这是乌蔹莓吧。也叫五叶梅、母猪藤。”他拿起粒小小的圆圆的,薄皮小果子,轻轻捏成稀烂,紫到发黑的果汁里有小籽,他闻了闻,丝丝甜香,又接着说:“属葡萄科,全草根部可入药,有凉血解毒、利尿消肿之功效。”
灵溪眼睛一亮,睫毛扇动,惊讶的神情浮现在她脸上,忍不住好奇地盯着周淮樾,好一阵后才问:“你还懂药材?”
只听老先生说过,他儿子懂画,会画,却从没听他说过,眼前的人还识药材,懂药材。
“略懂。”周淮樾挑了挑眉,表情有几分得意。
“你能去见我师父吗?”灵溪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一瞬不瞬地看向他,眼神里的恳求、期待显而易见。
?
话题转的突然,周淮樾一时没搞明白,倒是旁边的周父先“哈哈”大笑起来。
“好啦,回去吧。他肯定不是你师父要找的人。”周初琢笑着直摇头,对灵溪摆摆手让她赶快回道观。
小道姑撅起肉嘟嘟的嘴巴,对老先生调皮地“哼”了声,才悻悻不乐地转身离开。
见她一路玩着走远,周淮樾才问起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山间道观的老道姑,一直想再收名徒弟,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也找不到。
“可我是男的啊!”周淮樾觉得挺无厘头的,即是女道观,徒弟肯定也是女的,让他一个大男人去见女道姑!
不是捣乱嘛。
之后,灵溪再没跟周淮樾提过见师父的事,算是不了了之。
但有的东西,带着冥冥之中的宿命,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时间问题。
......
“不是问题,你们挖多少,我收多少。”崔老板把800斤的订货单推到沈柔娇跟虎子面前,指尖在他们带来的那块八年黄精前,敲了敲,“黄精的量,不怕多,你们只管挖。”
做为给各大药厂供药材的崔老板,他从不怕好货多。三年的黄精,八年的黄精,他当然选后者。
更何况,有“仙家芝草”之称的黄精,是中医四大仙药之一 ,被认为是延缓衰老的圣药,九蒸九晒后做成药膳,是送礼的首选。每年维持人脉关系免不了要送礼,黄精都是送大人物的。
“崔叔,有你这句话,我们可就埋头苦干了。”虎子看了眼单子,把订货单推到沈柔娇眼前,指尖点在单价的位置,每斤五块。
这个动作的意思是,价格可以再谈谈。
来崔老板店里前,两人商量过暗号,因为虎子跟崔老板太熟,他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分工合作,虎子负责判断价格是否合适,沈柔娇负责把价格往上谈。
要说,这价格给的不算高,当然也不低。但八年的黄精确实是低了些,考虑到年份有高有低,拉平了算,还有五毛到一块的可谈空间。
沈柔娇把订货单拿起来看了看,又推回到崔老板手边:“崔叔,这订货单上的黄精没写年份。五块是几年的价,六块是几年的价,最好分开写。主要是,咱的量这么大,万一挖出来年份不够,我怕您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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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在心里直竖大拇指,这话说得真漂亮,面上是怕崔老板吃亏,实则避免了,价给高,收货人觉得亏;价给低,卖货人觉得亏。
同时,一句话就把八年份的价格提到六块。
“你的意思是,单价不跟总量走,跟品级走?”崔老板怎会不知沈柔娇的意图,上一单1100斤的鲜地黄,确实是他占了便宜,等级高于他的出价。
“对,就是这个意思。”沈柔娇甜甜一笑,看着桌面的烟盒,轻触虎子哥的手臂,虎子立刻心领神会,抽出一支烟,递给崔老板,又擦着根火柴,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