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四龙手里摆弄着婉儿送的白玉葫芦瓶,闷坐发呆。
这些天过来才发觉城里的日子是如此的枯燥乏味。
前几日有几位叔伯和弟兄来商铺探望,说寨子里也没选出个新寨主,大家都希望他回去。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当初那样决绝地离开了,还怎么回去。
去城外散散心吧,爬爬山打点野味。这么多天没骑马没拿枪了,心和手都痒痒。
刚要出门,婉儿来了,身边跟着一个女孩。她是林叔的女儿小红,也算是婉儿的丫头。但实际上,她俩的感情胜似姐妹。
“小丫头,都定了亲的人了,怎么还往我这里跑?”
麻四龙语气里带了点怨气,带了点嗔怪。
“啊?订了亲了,三根金条就不用还了吗?”
“你来还金条?看来聘礼很丰厚啊!”
“我还没有钱还你!聘礼再多也到不了我手里。我是来感谢你那天集市上的再救之恩的!”
“呵呵,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心。”
“你们骑马要去哪里啊?”
“太闷了,想去城外散散心,去登乌驼山,要不要一起去?”
“我倒是很想去,早前就想到乌驼山上,登高远望,俯瞰田野平川,一定美得很。只是一直不曾去过。”
“有我保驾,还不放心?”
城外青山绿水,景致怡人。山路曲折蜿蜒,路两旁郁郁葱葱,山花烂漫。
一行五人,沿路而上。
石头领着小红走在最前面,他俩有说有笑,相谈甚欢。黑子后面跟着,偶尔插句嘴。
婉儿和麻四龙不紧不慢,边登山边赏景。没留神婉儿被藤蔓绊住脚,向后一个趔趄。麻四龙连忙伸手,稳稳地接住了她的肩臂,婉儿半个身子倒在麻四龙怀里。
触摸到细软温润,闻到香汗微醺。身体的接触,让麻四龙脑袋里突然闪现初见时的那个吻,不禁春心荡漾。
“吓死我了!”婉儿娇嗔。
麻四龙缓过神来,扶婉儿站定,笑着说:
“别怕,有我在,没事儿!”
婉儿的心颤了一下。她清楚记得,这句话他曾对她说过。
“有我在,没事儿。”
那天,是他舍命把自己从十几杆枪口之下救回来,那样镇定自若,从容不迫。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素昧平生,他究竟为了什么?
山顶上风光无限好。
第一次登乌驼山,婉儿兴奋得很。她张开双臂在山顶上奔跑,乌黑的秀发飘在风里,飘逸的裙角飞扬。
麻四龙看着婉儿,就像看古画里的仙女。他笑着眯起了眼睛,心驰神往。
“你姓麻吗?”
“呵呵,我不姓麻。”
“我可以理解:四是你的排行,龙代表你的威名赫赫,那麻是什么呢?”
“我脸上有麻子。”
“啊?有吗?我看看!”
婉儿转过头一本正经地盯着麻四龙的脸找麻子,把麻四龙给看笑了。
“呵呵,你看,这儿,这儿,这儿,看到了吗?小时候很多呢,就是现在皮糙肉厚的不显眼了。”
婉儿笑了。
“原来是这样啊,但是依我看你现在应该叫茬四龙,因为你的胡茬子比麻子可多多了。”
“哈哈哈哈……”
“我叫狄清尘,祖父给取的名字。他说希望我将来可以纵横寰宇,涤清世间尘埃。让他老人家失望了,我没能成为纵横寰宇的人物,自己也活成了这世间尘埃。”
麻四龙眼神虚无,望向远方,心情突然凝重。
“其实,我们本来就都是这世间尘埃,不是吗?你又何必纠结于过去,执着于那些名利浮华。”
麻四龙转头看向婉儿,这么年纪轻轻的小丫头怎么会讲出如此深刻的话来。
婉儿伸手,从衣领里掏出麻四龙给的龙字玉佩。
“你居然戴着它。”
“我在想,它对你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是不是应该还给你。”
“不!”
麻四龙摇头。
“为什么?”
“当初年轻气盛,觉得自己威名赫赫,那块玉佩就是一身的荣耀,戴着它,真就感觉自己是条龙。现在,是耻辱,是笑话。那天只是希望它可以罩着你走一程,有危险拿出来唬人的。”
“你又不早说!那天吓得我什么都忘了,还想唬人?”
婉儿笑笑又突然严肃起来:
“没有谁天生是龙,也没有谁应该被笑话。荣耀和耻辱并不在一块玉佩上面。你要改变你的心!”
眼神交汇。婉儿坚定热情,麻四龙飘渺深邃。
“人只要心存善念就好。放下欲望,心灵就会宁静纯粹。开心起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麻四龙就那么定定地盯着婉儿,他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的脑袋瓜里究竟装了多少东西。她是读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