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来无影,去无踪,从林中略过连半片叶都不曾惊动。陈岁安自知与那人相比大抵只能算是初入江湖,可怎么也不该被这么拙劣的技巧给骗了过去,因此此刻看着这空荡荡的林子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陈岁安扶着树干站起身来,伸手拿着包裹往身后一背,估摸着位置咬牙追去。
那人轻功是一等一的好,陈岁安追开一段距离只觉前途愈发渺茫,可那到底是行梦的佩剑。顾不得停歇,她只得硬着头皮再次提气估摸着方向追人去了。
也不知跑开了多远,等陈岁安回过神来时天已然蒙蒙亮。林子里的雾气腾升,将人的视线拦了些许,一抬头,就看见天上日月于空对望。
陈岁安随手擦去额头的汗,拿着包裹往地上一躺,全然一副死心的模样。
至师父走后,山门没落,师兄们走的走散的散,陈岁安托着嘱咐下山来寻人,结果人没寻到,反倒弄丢了从山上带下来的东西,银子也花了精光,思及此处,陈岁安几乎就要落下两滴泪来。
可天地之大,行人匆匆,竟连可以哭诉两声的人都没一个。
如此情景,陈岁安便不由得想起二师姐的零嘴、三师兄捕的鱼抓的鸟、六师姐念过的话本,心中也生出几分想要回山的念头……一阵冷风吹过,这念头也随着风去,陈岁安熟练地寻到一棵有了不知多少年岁的树,几个腾跳上了枝干,寄出本月的第一封信之后就合眼准备休息一会。
日头缓缓上升,等她再清醒过来时林间迷雾已经散去。
陈岁安揉着眼睛站起身来,只觉腹中饥饿难忍,抬眼望去四周却是连个野鸡野鸟都没有,更别提什么人影,一时只能挨着饿朝山下去。
春日的朝阳不算热烈,所携包裹中丢了把捆得严严实实的空剑鞘,陈岁安此刻身上轻了几分心中就重了几分,连山中风景都无心留意,只沉着脸花小半日便到了个城门前。
城门口人群熙攘,比什么深山老林热闹了许多,她素来耳尖,稍稍凝神便能发现这来人各个都在念叨着这樊城的好。
樊城在江湖之中颇有名气,更因靠近海滨,常与其城中的衔珠世家一同出现于江湖游侠和那些说书人口中。除行梦念叨的那些故事,别的说书人嘴中的话陈岁安都是不信,而此刻姑娘瞧见了那堪比关卡的城门才知遇见某些不要紧的事时,世人所传反倒不假。
樊城守卫的士卒着装皆以玄蓝二色为主,从两队排开配枪立于城门两侧,将来往之人一个一个挨着盘问。其中为首的着一身银甲,大嘴大眼,眉飞入鬓,一看模样便不好相处。
陈岁安本想拎着包裹跟人群一起混进城,可奈何那看守的与巡逻的加上来竟有几十来号人,检查的也看得仔细。头回去的陈岁安身上什么也没有,自然就被拦在了城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陈岁安立刻就寻了个借口溜走。
城墙高耸,看守的护卫各个配着刀剑,陈岁安在不远处藏着身影看了半个时刻摸清了进出城门的种种。
樊城大小湖泊数不胜数,更有一河流围城而流,因此在这战乱纷纷的远东,此严进严出之城也称得上最繁华。
花了点小脑筋才进来城的陈岁安混在人群中着实是不起眼的,她拎着个灰扑扑的包裹着一身短打,一边在城中闲逛一边四处仔仔细细瞧着。
进城还没有多久,陈岁安便看见一家小小的客栈,外头的旗帜迎风舒展,上书“有间客栈”四个大字。店中客人不多,装潢平平,一个看上去没活干的小二靠坐在店门口盯着来往行人发呆。陈岁安摸了摸身上的铜板,觉得这家客栈很是符合自己的身份,于是扯了把包裹便踏进了店中。
一个小二迎上来,面带笑意,“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来壶茶吧。”陈岁安边道边径直走去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
小二拿着抹布擦拭了桌面,笑道:“我们这有上好的碧螺春和铁观音。客官要哪个?”
陈岁安实在是清楚自己兜里的几个铜板,稍作沉思,答道:“你挑个能入口的来就行。”
小二的腿脚极快,仿佛就怕客人跑了似的,端了茶来还站一旁努力搭话:“客官外地来的吧?”
清醒后还喝了几口河水的陈岁安喉咙干涩得厉害,喝茶时如牛饮,只点点头权做回答。
小二的脸色不变,只继续笑问:“那不知客官从何处来?看客人这气度,定然不是一般人。”
陈岁安不着痕迹地斜了他一眼,几乎装不下去,只得随口道:“无名之地。”
“我若能听客人提过,那客官的来处便不再是无名之地了。”小二还是笑眯眯的,“日后若客官的名讳天下皆知,那这地方不也人尽皆知了?”
陈岁安看这小二说话不着边际,却也觉得好笑,只迎合道:“说笑了。”
那小二看上去为得了个能和他讲话的人颇为开心,继续问:“客官来了樊城,想来便该听过衔珠世家吧?”
陈岁安点点头,道:“衔珠世家在世间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那衔珠世家的谢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