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方向,传来一道刻意压低,乃至于有些中性的嗓音。
所有人眼睛看过去,迎着月光,那是个不高的,甚至有些胖的身影,看不见脸,唯有一双偏绿的蓝色眼眸,在月光下显得妖异渗人。
蓝色的……眼睛。
阿蒂尔.兰波恍惚想起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想起,心中涌出一股浓稠的情绪,那是愤怒,同时它又掺杂着悲伤和困惑。
再一看,蓝色的眼睛依旧是蓝色的眼睛,那份难言的情绪是没有了。
唐栗用枪指着小混混们,一步步逼近他们:“不想死,就带着你们老大给我滚。”
“你!”
‘砰!砰!砰!’又是数枪,这次是打在地面,与地面擦出明亮的火花又熄灭。
“我耐心不好,别让我说第三遍,快点,赶紧给我滚!”
月光躺在眼底,发出迫人的幽幽寒光。
再不离开,对方真的会杀了他们。
寒意在心底升腾,森冷到背部汗毛直立,小混混们哆嗦着腿往巷子外跑。
“不!别开木仓!”
“是,别杀我们,我们滚。”
“对!我们马上就滚。”
“我们滚!”
有小混混企图临跑前摸走被打掉的手木仓,被唐栗发现,反手就是一木仓打在那支木仓上,这下小混混们是彻底不敢浑水摸鱼,带上他们的老大火速跑路。
确认那些小混混真的不会再拐回来,唐栗收起木仓,走过来在阿蒂尔.兰波面前一米处站定。
郁金香黑丝绒的花瓣打了蔫,肮脏,落魄、迷茫环绕他,可他仍旧美得惊人。
唐栗故作熟稔,用原本的嗓音说话:“这才多久,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认识他?
阿蒂尔.兰波目光希冀,语气都显得急切:“你,认得我?”
“??”
唐栗的脑子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你把我忘了?”
摘下鸭舌帽,摘下口罩,食指按住下眼皮,眼珠子一滚,把美瞳滚出来,露出原本的瞳色和漂亮可爱的脸蛋,去看眼前落魄的郁金香少年。
“我虽然长得没你那么好看,但也不至于那么大众脸吧!”
唐栗很少去在乎自己的容貌,但这不代表他不知道和原本的自己有八分像的女体是美的,好看的,受人喜爱的。
“我,不记得了。”
先前一脚踹晕小混混的少年,此刻眼神里都是虚的,那么忧郁茫然、我见犹怜。
“可以告诉我,妳和我是什么关系吗?”
这是失忆了?!
“你失忆了?”唐栗再确定一下。
阿蒂尔 ·蓝波眼神落寞:“嗯。”
“你是从横滨租界那边过来的吗?”
“那是哪里?”
“有超大深坑的地方,全是破败废墟,有很多和你一样处境的人,你是从那里来的吗?”
郁金香少年先是思考,然后轻轻点头。
“是的,我从那里来。”
这就好说了。
唐栗第一次见到对方,是在一个多月前,尚且一片安然的横滨租界,对方应该是住在那里的。
横滨租界爆炸,对方无辜受到牵连,虽然幸运地活了下来,却也失去了重要的记忆和房子。
然而,唐栗怎么也想不到,他面前的这个貌似无辜的外国少年,其实就是导致横滨租界爆炸的罪魁祸首之一。
“我不能欺骗你,我跟你其实只有一面之缘,算不上认识,充其量只能说混了个脸熟,如果你不是脸盲的话,等你恢复记忆,你就想起来了。”
“是这样吗……”
少年眼帘低垂,纤长如蝶翼的睫毛遮住一半的金绿色眼眸,月光落在那蝶翼的边缘,仿佛闪着幽蓝光辉的细雪落在上面。
整个人忧郁得仿佛要碎掉,像月光,像雪一样碎掉。
或许是不愿一朵花就这么凋零,抑或者一股莫名的冲动,再或是其他什么,唐栗动了恻隐之心。
总之,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就问问,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如果你没有地方去的话,要不要暂时来我家?给我做模特和体术老师。”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使日后可能会有麻烦,再来一次,他想,他也会做同样的决定。
“我是个自由摄影师,平日里喜欢拍一些美好的事物,当然,我不会勉强你拍你不喜欢的东西,这方面你可以放心。”
“说起来,第一次见面,还是因为拍小猫的时候不小心把你拍进去了,被你发现,你不愿意,还把我的胶卷要走了。”
再想起这事,唐栗已经没有了当时的小情绪。
想想这么长时间,那个胶卷早就在爆炸里灰飞烟灭了,唐栗面不改色地扯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