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你们替我谋划此事。切记莫要暴露你们的身份和行踪,予人的酬金再丰厚些,完事之后出城避一下风头为好。”
严清道:“你有把握吗?”
“没有,”沈丽予答得干脆,道:“如果现下这个方法不行,我还有其他招。此事我盘算良久,凡事尽量留了后招,以保万全,力求最后达成所愿。”
只是这样做,都将波及堂姊,还有那从未真正见过面的沈霁。在林家旧案中,这对姊弟犹如淤泥上荷莲的倒影,折射出那段罪恶里最原始的欲望,是因,是果。沈丽予要翻案,沈兰心与沈霁必然会被拖下水。
她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眼看着沈老板愁眉苦脸的样子,严清道:“你就别担心其他人了。他们的父母犯下这种孽债,本就该偿还。你不过是将一切都回归正轨罢了。错不在你,纠错而牵连他人亦与你无关。”
·
不出十日,皇城内,一桩世家丑事传得沸沸扬扬,一时众人议论纷纷。
“那话本里兔子精就姓聂——难道不是指沈府主母聂氏吗?居然与人通奸?!”
“乡下妖怪怎么能当上大官?肯定害过许多人!”
“想不到,赵大人年近五旬,孤家寡人,忽然得了个便宜儿子,虽然跟了别人姓!”
“难怪沈家小郎君和他父亲长得一点儿都不像!沈清池该不会是被害死的吧。”
“这话本子谁写的?也不怕惹了上头的皇家?聂氏可是惠妃的母亲、皇帝的岳母哟!”
……
更有甚者,有些不怀好意之人,把这个故事编成了诗,还教给了不懂事的孩童,当着沈霁的面唱了出来:
草菅人命,蛇妖赵虫。
山妖化人,土害装龙。
心肠歹毒,狡兔聂娘。
鼻歪嘴斜,孽种霁郎。
天理难容,蛇兔杂配。
缔结兰霁,不伦不类。
……
握瑜回到乐坊后,把所见全数告知沈丽予。“听到那些话以后,沈霁少见地发了极大的脾气,砸碎了碗,但赔了许多钱,与随从回到府邸。据闻,聂氏已有几日不曾露面。”
沈丽予道:“不露面更好。按她的性子,如果说的不是真事,早就到处奔走为自己正名了。这下如此安静,反倒坐实了她与人通奸的事实。”
须臾,严清推门进来,眉一扬,道:“我知你心思不在其他事上。但——那位刍荛来了,直言要见的是乐坊的沈娘子。”
沈丽予一怔,嘟囔道:“他来做什么?”
严清耳朵尖,自然听见了,道:“且不说这人知晓你的身份。你不是总问人家的消息吗?怎么这会儿又不愿意见了?何况不是真让你面对着面,你如以往那般,在帘后看他一眼就好。”
沈丽予踌躇不前。
严清道:“要不,那我替你去?我倒要看看每次支走我们那么多钱的乐师是个怎样的人物?”
沈丽予道:“你们带他过来吧,我与他说。”
而她这个决定多反常,从面前二人的惊讶的神色都看得出来。
握瑜道:“三娘子,若有需要,我可在此处陪你,就藏身于那书架之后,不会被发现——”
话音未落,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怀瑾面露喜色,似来报信,把刍荛和罗布一起都带过来了。
握瑜见到那个生面孔,顿时一惊,看了看自己的兄长,再望向账房正中央的沈丽予。
一时之间,这小小的账房里站了六个人。男男女女,面面相觑。
严清靠近怀瑾,细声道:“你怎么把人带进来了?怎么可以随便相信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怀瑾正打算解释,转念一想,顿觉不妥,于是和其他人一起往书案之后惊愕的沈丽予那边齐齐看去。
那几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沈丽予这时只看得见那张梧桐花面具。上面图案栩栩如生,仿佛活过来了一样,一舒一张地对着她绽放。面具之下,浅棕的双眸还如以前那般看着她,就好像自己是他的一切与全部。
刍荛面向沈丽予,道:“又见面了,沈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