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平四年三月,上御集英殿,赐进士季无虞等一百二十三人及第,八十九人出身,五十六人同出身。
唱名那日,晴空万里。
礼部侍郎储意远对号依次拆封,礼部尚书姚秉知同宰相储佑嵩对展进呈,阶下卫士齐呼其名。
“第一甲第一名,季无虞。”
季无虞本还站在汉白玉阶下发怔,等胪唱声传到自己这儿时,这才如梦初醒,季无虞跟随着指引她的官吏出班谢恩,站立于飞龙巨鳌头部。
百官注视之下,她不敢抬头,唯恐望向大殿正中央左侧之人。
祁昇程序化般与季无虞寒暄了几句后,季无虞躬身再拜,随之出殿。
唱名完毕,殿上高曰:“赐进士淡黄绢衫一领,淡黄绢带一条,绿罗公服一领,笏一面。”
季无虞和榜眼、探花一起先一步谢恩而出,重戴乘马,好不恣意。
…………
三甲游街后,季无虞一身大红袍子,顶着双翅冲天冠就冲进了温府,没承想温玦今日竟然大开府门,来给季无虞道喜之人踏破了门槛。
季无虞怔怔地站在正堂之外,眼见着温玦被一堆人团簇着,在一旁坐着的温眠眠注意到了季无虞,连忙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厉害啊你无虞姐姐。”温眠眠笑靥如花,说道,“楚朝第一女状元,无虞姐姐你要名扬天下啦!”
“你小声点!”季无虞赶紧拉过温眠眠捂着她的嘴,又朝四周东张西望,不由得惊愕道,“怎么这么多人?”
“你当他们都是奔你而来呢?”温眠眠望着面前人头攒动,说道,“爹爹自去年秋就没再见过外客,今日听说你一举夺魁一高兴便开府迎客,这些人明面上是为你祝喜,其实心里呀各怀鬼胎呢,你瞧你这么大个人杵在这,有几个注意到了?”
“我才不在乎这些人呢。”季无虞冷哼一声,说道,“只是温先生,应该不只是高兴吧。”
“嗯?什么意思?”
温家这位直肠子大小姐自然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今日她走马游街之时也不是没听到那些闲言碎语。
主要季无虞也不是想听的,可偏偏就一个劲往自己耳朵里钻。
只说是自己本在十名开外,没料到最后竟被捞了回来,而且据说是在还未看见名字的时候,便由当朝摄政王钦定的状元郎。
祁言……
自那日清晨,她被文纨姑姑唤醒送去温府,迄今已有三个月没说过一句话了。
就连相见也不过是集英殿上远远瞧见了一眼。
季无虞想到这,便撇撇嘴,手中的缰绳更攥紧了些,□□骑着的马似乎有些受惊,长吁一声。
季无虞有些害怕之时,身边有一只手伸过来,替她挽好缰绳,重新缠着她的腕子上,还顺道扶了她的背一把。
季无虞微微侧了过去看向他,面露惊讶。
竟是宋年?
“多谢宋公子。”季无虞微微回过神来,“上次宫门外也多谢宋公子帮在下说话。”
“小事而已。”宋年说完浅笑一声,眼神在季无虞身上打量了两下,说道:“姑娘是怕马吗?”
自己不过方才被惊了一下,怎么就还能被看出来了,季无虞在心中暗暗惊讶于宋年的观察力。
但很快就收敛讶色,神情淡漠地回应道:“不怕,只是不常骑罢了。”
“姑娘别误会,在下不过是见姑娘刚才上马时动作熟稔,拉马辔时却犹豫不定,胡乱猜测罢了。”
季无虞听他解释只觉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由得轻笑出声,说道:“宋公子眼力见不错哈,只是……”
本径直望着前方的季无虞,侧过头去与他对视,直截了当地说道:
“不用一直盯着我看。”
宋年被季无虞这话说得心里发毛,立马收回自己探究的目光。
…………
“无虞来啦?”
被簇拥着的温玦,终于注意到了一直在外边杵着的季无虞和温眠眠。
那些温玦身边围着的人也都随着这一声纷纷侧目。
季无虞被盯得实在有些不自在,尬笑两声后,点点头。
客人们见状又朝季无虞道喜,当然也有顺便来捧一捧温玦的。
“太傅大人还真是教导有方,先有淮济淮大人授职中书省,如今又有季姑娘蟾宫折桂,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诶!无虞可和修远不一样。”温玦朝说这话的那人摆摆手说道。
在众人愿闻其详的的眼神中,温玦继续说道:“季无虞可不是我的学生。”
在场之人皆哗然。
温玦轻笑,走向季无虞,拉过她的手,背对着人群,说道:“季无虞是温某人所认义女,只因科考将至,为避嫌便迟迟没有告予各位,今日恰好,借着这个机会便顺带说了。”
这事来得太突然,季无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茫然得不知所措,温玦朝她挤了挤眼,季无虞这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