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泽半蹲在浅水里瞧着水底的虾,手里的抄网从他身下入水,极有耐心的在水底慢慢向前移动。眼看着河虾就要入网,他猛地一下将网兜抄了起来,网中的水顺着网眼“哗”的一下泄了个干净,只剩几只河虾在网兜里不停的弹跳。
陶枝惊喜的一笑,连忙用手去捉,把活蹦乱跳的河虾捧进鱼篓里。
她只消看了一遍就明白了,此时便信心满满的说,“让我来试试!”
徐泽将二人手里的东西换了过来,捕鱼捉虾本也不难,晓得窍门后,只需多练,唯手熟尔。他往旁边走了几步,便弯着腰一边在石头底下翻螃蟹,一边看着陶枝捉虾。
陶枝照猫画虎徐徐图之,抄网离水之时,网兜里便跳着几只河虾。她朝徐泽抬了抬下巴,杏眼乌亮,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徐泽弯起唇角,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柔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轻笑出声。真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学会了捉虾竟得意成这样。
两人在水里捕鱼捉虾,玩笑间也没了隔阂,一时徐泽向她炫耀捕到的鱼,一时陶枝向他亮一亮手里抓到的河蟹,也算有来有回。
徐泽有经验,但捕鱼也需要一丝运气,陶枝渐入佳境,又得一尾鲫鱼。
徐泽玩心顿起,用手舀了一捧水泼过去。陶枝为了躲避,手中的鲫鱼便没拿稳,那鲫鱼一翻掉进了水里。陶枝气得直咬牙,顺手捡起一块石头,掷到他身边,激起的水花淋了徐泽一身。
陶枝看他一身狼狈,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徐泽虽淋了水,看着她灿烂的笑颜心里也是甜滋滋的,最终佯装不敌跑远了。
两人拢共抓了一条青鱼,一条白水鲢和几条一扎长的鲫鱼,河蟹七八只,河虾半篓,也算是收获满满了。
归家后,徐泽把鱼虾分开养在木桶里。陶枝一身的衣裳湿了大半,又满是鱼腥味,虽才至晌午,还是提了晒好的水去后院冲洗了一遍。
陶枝坐在廊下擦头发,徐泽坐在灶房门口逗螃蟹,陶枝看他还穿着那身大红喜袍,便不解的问,“你不去把这身衣裳换了?不是都打湿了么……”
徐泽站起身抖了抖袖子,“走回来都快晒干了,没事儿。”
他想着我若是换了这身,也没别的好衣裳了,思及此处又临时起意,“不如下半晌我们去一趟镇上?”
陶枝只当他要去卖这些鱼虾,也是欣然同意,又再劝他好歹是出门去冲个澡换一身干净的。
徐泽没再推拒,回主屋拿了衣裳就提水去了后院。
等徐泽洗完出来,陶枝的头发也只擦了个半干,便只好拢在脑后用一根红头绳束了起来。
两人在灶房装鱼虾,徐泽非是让她留了条白水鲢和螃蟹在家里,说是自己要吃。陶枝知道他是个重口腹之欲的,鱼也不是自己一人捕来的,最终还是应下了。
两人带着草帽,顶着日头到了卢山镇,此时正是狗也趴在阴凉处歇晌儿的时候,街面上几乎看不见人,几个铺子倒是正常开着门,只是掌柜们都坐在柜台后摇着蒲扇昏昏欲睡。
他们先提着鱼虾到了香满楼,此时也不是饭点,他进到堂内,只见到一个店小二撑着头坐在角落里打瞌睡。
徐泽走过去摇醒他,问:“常掌柜呢?”
店小二揉了揉眼睛,习惯性的问,“您要吃点什么?”看清是徐泽,这才意识到他是来找自家掌柜的,朝后院指了指,“掌柜在后院歇午觉呢。”
徐泽让陶枝坐着稍等他一会儿,穿过厅堂和后厨,在一棵杏树下找到了呼呼大睡的常掌柜。
他玩心颇重的扯了扯常掌柜的胡子,探到他耳边把人叫醒了。见他睁了眼坐起来,便把今日刚捉的河虾和鱼递给他看。
“河虾炸干了佐酒,青鱼切了块红烧,唯独这几尾鲫鱼刺多肉少,只能熬汤,此时天气又热,怕是不好卖。”常掌柜虽刚醒来,人却清醒的很。
徐泽也不与他多舌,只说,“鲫鱼你不要我便带回去自己吃,余下你挑上的换了铜板来就是。”
常掌柜笑吟吟的把鱼虾提到后厨去,还给鲫鱼换了点水,把木桶还给他。
两人银货两讫,徐泽便带陶枝出了门。鱼虾不如肉贵,今日来只卖一百五十文,也够陶枝高兴好一会儿了。
陶枝以为二人就要回去了,徐泽却领着她进了一家衣料铺子。
店掌柜是个丰腴的妇人,她摇着蒲扇走过来,让徐泽把提着木桶放到外头去,莫要打湿了店里的衣料。
“咦,竟是一桶鲫鱼,你是自家吃的还是拿到镇上来卖的?”那妇人显然对这鲫鱼有些兴趣。
陶枝也觉察到了,立刻替他作答,“是捉了来卖钱的,大姐您可看得上?这五条也能炖两回汤了。”
妇人只问鱼价,陶枝说:“十文一条,您都要的话便只收您四十文。”
女掌柜眼中带笑,摇着蒲扇说:“你这小娘子倒是会做生意的,那我便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