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宴丰盛无极,烹龙炮凤。
楚召淮不知是苦日子过惯了不习惯珍馐美味,还是江南口味清淡吃不来味偏厚重的大荤大腥,没多少食欲。
也就面前茶饼能入口。
楚召淮心不在焉吃着,仗着面覆眼纱,光明正大看向楚荆。
寻常人家嫁人回门便属后宅事,偏偏楚召淮特殊,回门宴只有楚荆在,郑夫人为避嫌并未来前堂。
楚召淮一直觉得他爹是个聪明人,无论圣旨上有没有指名道姓,就楚召江当众闹的那一出,这个璟王妃定是他无疑了。
偏偏楚荆却费尽周折搞出替嫁这档子事,不光落个抗旨不遵的罪名,更是开罪璟王,百害而无一利。
楚召江就算嫁过去,按姬恂的秉性,也不至于丧命。
楚荆到底图什么?
呵,一会功夫他爹瞪他两三回了,瞪,瞪……
还瞪!
楚召淮又吃了几口茶饼,打算吃饱了就找他爹摊牌。
侯府茶饼应当用得好茶所做,香气扑鼻茶香四溢,连吃好几块也不觉得腻。
楚召淮本想吃完面前那小小两块就止筷,可吭叽吭叽吃了好半天,碗碟中怎么一直吃不尽?
心里正嘀咕着,就见对面楚荆终于不瞪了,脸上露出一抹愕然。
楚召淮疑惑,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瞧,就见一双玉箸在面前碗沿轻轻一碰——姬恂夹了块茶饼给他。
“爱吃这个?”姬恂笑着问。
楚召淮点点头。
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茶饼,看来京中也是有美食的,可侯府抠门,茶饼每桌就准备了几块。
姬恂收回筷子,温和道:“楚侯,王妃爱吃茶饼,劳烦再多上几碟来。”
楚召淮愣了愣。
筵席上爱吃的东西竟然还能再续?
楚荆不知为何脸色难看得要命——不过自姬恂来他就没给过好脸,楚召淮没在意也没在意。
京中王侯府中吃食自然比寻常人家要丰腆精细得多,那小小两块茶饼瞧着其貌不扬,茶叶却是从百云山的高峰之上采摘,异常昂贵。
楚召淮如果知道自己吃的东西这般贵,牙都能硌掉。
不过楚荆并不心疼银子,而是惊惧姬恂对楚召淮的另待。
替嫁前,楚荆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未想过若姬恂当真是个贪图美色的色胚,会不会因为楚召淮那张脸就忍下耻辱认下这门婚事。
楚召淮自幼离家,和楚家并不亲近,若真的借由姬恂的势一飞冲天……
楚荆紧紧捏着筷子,掩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楚召淮并不知他爹在想什么,还在乖乖等茶饼。
没一会,侯府后厨将新烹好的茶饼恭恭敬敬端来,六碟整齐摆放在楚召淮面前,香味浓郁。
楚召淮没多少钱,在江南喝茶也只喝苦灯树这种假茶叶,这回托姬恂的福将价百金的茶叶当饼子啃,狠狠过了瘾。
见楚召淮还在没心没肺吃吃吃,楚荆没忍住,趁姬恂不注意使了个眼神。
楚召淮咽下茶饼,问:“爹,您有话和我说?”
楚荆:“……”
姬恂似笑非笑看来。
楚荆勉强一笑:“没……”
圆场的话还未说完,楚召淮道:“哦,看来这话要避着王爷说——王爷,我和爹出去一趟。”
姬恂眼眸微眯,笑容更深了:“王妃早去早回,茶饼冷了就不好吃了。”
楚召淮点头,拢了拢金貂裘抬步就走。
楚荆:“……”
楚荆被楚召淮两句话轻飘飘架起,如今骑虎难下,只能顺水推舟,起身离开——就算场面话说得再漂亮,众人心中始终心知肚明,倒不如不说。
前堂外,日光正盛。
垂花门的一株梅树边,楚召淮先出了厅堂孤身站在那,等楚荆过来。
王妃身上衣袍皆是璟王府准备,冬日严寒怕他冷着,衣袍层层叠叠里三层外三层,披着金貂裘仍能瞧出过分纤瘦的身形。
一到了无人之处,楚荆脸色陡然变了,压低声音厉声道:“楚召淮,你要连累侯府满门吗?!”
楚召淮故意装傻引楚荆出来,还未来得及质问嫁妆就被劈头盖脸骂了顿。
他被骂懵了,茫然许久,干巴巴道:“爹教训得是,召淮知错了。”
楚荆火气一顿,没料到他会这般干脆利落地认错。
楚召淮喃喃道:“召淮因为爹才攀上了璟王爷,成就了人人惊羡的好婚事,麻雀变凤凰这等好事竟然还不知足,还大逆不道地违抗爹,隐瞒身份不知羞耻地勾引王爷,的确该骂,爹骂得好,再骂几句将我骂醒吧。”
楚荆:“……”
楚召淮并不怎么精通争吵,若在之前肯定被骂得一言不发,或直接气不过怼回去,可这几日被姬恂那温文尔雅的毒舌给怼了好几顿,他也隐约学会了点阴阳怪气。
果不其然,这番真诚的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