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轮椅滑过来竟然没发出丝毫声响,难不成他是扛着轮椅过来的?
楚召淮摸不准他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话,试探着抬步走上前,若无其事道:“让王爷久等了,刚谈完。”
姬恂抬头打量楚召淮,似乎发觉什么,将膝上小木盒中的茶饼递过去:“见你爱吃,带了些来。”
楚召淮松了口气,看来是没听到。
“要走了吗?”
“嗯,府中还有事。”
姬恂看他,眼眸倏地一眯。
楚召淮拿着茶饼咬了一口,黑色眼纱遮挡带着红疹的脸,隐约可见苍白的下巴和脖颈。
暖阳从梅树缝隙照下,就见那露出一点的下巴似乎凝了滴水珠,摇摇欲坠两下,倏地砸了下来。
姬恂握着鸠首杖的手动了动。
楚召淮胡乱擦了下,咬着茶饼声音如常:“好的呢,不过我还有些东西未带,能向王爷借两个人帮我搬个小柜子吗?”
他还有个小矮柜落在侯府,既然不能回江南,那便一并带走吧。
姬恂:“自然。”
殷重山点了两个护卫,跟着楚召淮去搬柜子。
等人走后,姬恂懒洋洋捏着那精致的茶饼,似乎在看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好吃,能让楚召淮吃哭。
将楚召淮说服,不远处的楚荆不像筵席上那般惊惧焦躁草木皆兵,走上前淡淡道:“王爷不多留些时候?”
“不了。”姬恂还在打量被楚召淮咬了一口的饼,漫不经心道,“已是一顿饭的功夫,王妃要的水玉和嫁妆单都没送来,想来楚侯府中忙得很。午后应该不是迎接圣驾就是接玉皇大帝,本王和王妃就不叨扰了。”
楚荆:“……”
楚荆强忍住怒意:“王爷说笑了。”
“本王从不说笑。”姬恂咬了口饼尝了尝滋味,发现味道意外得不错,心情大好,终于舍得抬头看楚荆,笑着道,“虽然本王金尊玉贵天潢贵胄,和侯府结为亲家有些吃亏,但毕竟已经拜堂成亲木已成舟,这回门礼自然是不能少的——重山。”
殷重山领命,带着护卫将三大箱回门礼抬了上来。
楚荆眼皮重重一跳,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六个身强力壮的护卫跟随姬恂在沙场冲锋陷阵,只是看着就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几人神色漠然宛如要上阵杀敌,抬着箱子缓步而来,就在即将到楚荆跟前时,护卫突然整齐划一脚下一个趔趄。
“哐——”
箱子陡然倾斜着砸落地面,木盖滑开,里面的东西骨碌碌滚了出来。
楚荆垂眼一看,脸色瞬间煞白。
三大箱回门礼的箱子用的甚至是金丝楠木,里面装得却并非金银珠宝,而是数十个被割下的刺客头颅,死不瞑目大睁着凸出的死眸滚了一地。
刹那间血腥弥漫四周。
暖阳依旧,此处却好似成了炼狱。
姬恂懒散地坐在轮椅上,一阵令人作吐的血腥味好像不影响他的好食欲,如玉般修长的手指捏着精致的茶饼慢条斯理地吃。
楚荆胃中一阵痉挛,垂在袖中的手忍不住剧烈发起抖来。
这个疯子!
一颗头颅不分方向滚到轮椅边,姬恂抬脚轻轻一踢,脸上虽笑着眼底却满是冷意。
“楚侯不喜欢本王特意备的厚礼?这可是特意从侯府送来的嫁妆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楚荆死死咬着牙。
如果平常姬恂这般丧心病狂挑衅,他早已拔剑了,如今却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强忍着怒火和惧意,从牙缝中飘出一句话。
“许是新婚忙碌,将嫁妆箱子抬错了,等午后寻到,定会将遗漏的嫁妆送去王府。”
“如此甚好。” 姬恂笑起来,“楚侯既然如此有诚意,本王也重新补个回门礼。”
楚荆一怔,眼皮又是一跳。
殷重山又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个小箱子,抬步走到楚荆面前示意他打开。
看箱子大小,好像刚好可以盛一颗头颅。
镇远侯虽然有“镇远”二字,楚荆却是个从未上过战场的,面对满地头颅几乎要吐出来,见到这个小箱子,下意识就要往后退。
可等他视线落在箱子上,瞳孔遽然收缩,呼吸都僵住了。
箱子铁扣处,一根红绳悬挂着带血的物件随风微晃。
那是一块精致漂亮的水玉,上面血迹还新鲜着,隐约可见上方一个熟悉的字。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