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回来。
这缸酒水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散发着一种穿透性的香气,酒水表面飘着淡淡的微光,像是在墙角摆放了一个小型光源。办公室水族箱里头的寄居蟹被熏了大半晚上大概是被熏晕了,晕头转向缩在水族箱角落,察觉到神久夜走近才从壳子底下探出头,两只黑溜溜的眼睛透出一点委屈的光。
神久夜无奈地给它撒了点饲料安抚,又在旁边的酒缸上画了个封印,满屋子侵略性的酒香这才被压下去。
“一缸光酒,你从哪儿弄来的?”
“关西那边的化狸跟我说有个酒泉醒了,我就过去了一趟。”大猫森趴在爪子上边打哈欠边说,“哦,对了,这缸酒是给你带的。”
“……”
嗯,虽然自家猫咪出去鬼混了,但至少还记得带东西回来给她分享,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对此感到欣慰。
酒缸被封口后,光酒的气息还凝在屋子里,神久夜干脆把窗户全开了,回到桌前拿出朱砂和符纸开始画符。森趴在桌上跟奴良滑瓢聊天,这俩只妖很早之前就认识并且是酒友了。
大猫咪开口就是一句挑衅,“几天不见我怎么感觉你又老了?”
奴良滑瓢随意捡了张椅子坐下,对此不以为意。
“在现世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回阴界。”森冷不丁问,“听说你家狒狒死了?”
神久夜手下的笔一顿,抬起头。
桌对面披着和服的老者轻轻吐出一口气烟,在弥散的烟气里垂下厚厚的眼皮,“嘛,生老病死,谁都无能为力。”
“毛线的生老病死,”森冷哼一声不屑,“狒狒是被人杀的,又不是老死的。还有你,滑头鬼这个种族随便活都能活个千八百年,你都还没到壮年期,居然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如果不是非要留在现世,就算是有那个诅咒也不至于把你折腾成这样。你当初留下不是因为你妻子是人类吗,现在她都死了,你还留在这儿干嘛?”
“话是这样说没错……”奴良滑瓢笑了笑,似乎浑不在意,“不过阴界那边太冷清了,我还是觉得还是这边比较热闹。”
大猫咪愤怒地开始骂他。
“不求上进,太不争气了!”
不争气的大妖怪笑眯眯举杯,娴熟地哄猫,“是是,森大人不要生气嘛,来,喝酒……”
“喝……嗯?你哪儿来的酒?”
神久夜站起身,将刚画好的符篆挂在窗边,指尖往上一点,灵术回路被激活,一股范围更大的风穿过窗口吹进来。
“昴流君刚刚送过来的哦,您看您面前也有。”
“我尝尝……等等这什么东西?”
正端着一个砂锅走过来的皇昴流尴尬地停在原地。
“那个,是醒酒汤……”
大猫瞪圆了眼睛,“你给奴良滑瓢送酒,给我送醒酒汤?”
“我让他送的,你已经喝了一天酒了。”
神久夜淡定地走回去,把炸毛的大猫从桌子上抱下来,顺手顺了顺它脑袋瓜子上的毛。
猫咪的本能让它下意识偏头蹭了蹭她的手指,但嘴里依旧在坚持自我,意志十分坚定,“妖怪喝酒又不会喝醉。”
“但你喝的是光酒。”
“那又怎么样,我才喝了一天。我上次去荒川找人喝酒,连喝了一个月才喝醉。”
神久夜平静点头,“嗯,然后你回来就把我最喜欢的那面镜子给摔了。”
其他人:“……”
森:“……”
大猫镇定地低头喝了一口汤,若无其事对皇昴流发表评价,“这汤谁做的,味道还不错。”
奴良滑瓢自然地垂着脑袋喝酒,皇昴流将砂锅放到神久夜面前的桌上,边递给她餐具边揭开盖子,里头是一锅刚从厨房端过来的海鲜粥。盖子一揭,大米的香气混合着海鲜的鲜甜迫不及待地在室内弥漫开来。
“是厨房今天值班的师傅做的哦,”皇昴流配合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一定向他转达森大人对他的好评。”
大猫低声嘟哝了句什么,吃掉一颗神久夜从粥里挑出来递到它嘴边的虾仁,整只猫终于重新顺服下来,懒洋洋地支使,“皇家的小子,给我弄点肉来。”
皇昴流好脾气地点头,“好的。奴良阁下呢,厨房的师傅还没走,您想吃点什么吗?”
皇昴流副室长不愧是整个阴阳厅性格最好的人,行事仔细又妥帖,丝毫不介意地客串了一把点菜小弟,周道地问完了所有人的要求,这才转身去后厨了。
神久夜喝下一口热粥,闹腾了半晚上的胃在食物的浇灌下终于偃旗息鼓,她在腾腾的热气里也终于说起正事。
“袭击狒狒的人,一代目有什么想法吗?”
奴良滑瓢正在森的眼神示意下,悄悄趁神久夜不注意给大猫偷渡酒,闻言一顿,随即继续手里的动作,在袖摆的遮掩下指尖往酒杯边缘一点,杯里的水位急速下降,无声无息就被转移到了森喝空的汤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