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县后来搬走,也把这幅字搬走了,照旧放在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见。
元棠看这幅字,看了整整九年。
上辈子先是元德发得了胃癌,因为发现的早,所以还好,只是需要经常来化疗。她就推着元德发,刚开始是一周来一次,后来是三天,再后来隔天,到最后在医院送走元德发,留着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元栋开车把元德发拉回了家,元德发在自己住了几十年的老宅里安详的闭上了眼。
后来是赵换娣,赵换娣的老年痴呆一直要拿药,她还得了糖尿病,后期并发症更是难受,她总是要来陪床,前前后后伺候。同一个病房的老人相继去世,她给赵换娣伺候的多活了一年多。到最后,赵换娣也说不想在医院咽气,回了老家,跟家里子孙说遍了话,最后含笑而终。
元栋问她恨不恨,是恨的。
恨的是赵换娣和元德发,为什么五个孩子,独独对她这么残忍。
更恨他们,为什么对她不好,却不明明白白的早早告诉她。
元棠想,如果赵换娣是隔壁王盼儿那样,明明白白告诉她,养她就是为了回本。她或许不会这样纠结,既然回本,我就给你钱。哪怕去卖血,也会偿还你的养育之恩。
可赵换娣和元德发,他们就是这样偷偷利用她,给这层利用,披了一层亲情的光环。赵换娣偶尔会唠叨她不结婚了晚年怎么办,元德发更是每年都会偷偷把
元芹他们给的养老钱给她几万。
“你拿着,买衣服也行,买化妆品也行,穿漂亮点。”
就像是赵换娣之前委屈的那样,她是对不起元棠,可她觉得自己不偏心,因为在漫长的岁月里,她也苦着过来的。她勒紧裤腰带,也没让自己过的舒服。后来有了条件之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也曾经给元棠做饭洗衣,也曾像一个温情的母亲一样,唠唠叨叨担心她的未来。
元棠想说,我是恨你们,恨的不是你们对我的不好。而是你们对我的那点好。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不打破我的所有幻想,而是给我那一点点稀薄的爱意。她离不开这个吃人的家,却又活的很痛苦。
上辈子的她,爱意不足以支撑她恨家人,可恨意却被那点温情拉扯。
她像是夹在两个齿轮之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更厌恶那样纠结的自己。
她恨赵换娣,也恨自己。
元栋的问话,她不想回答。
有什么好说的呢,恨也是在乎的一种。天知道她多想不恨元家人,她多想接纳那个上辈子太愚孝的自己。
就这样吧,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爱和恨,早晚有一天都要消散。
她问心无愧就好,上辈子她养老送终,辛劳半生。这辈子她自私一点,对得起自己,谁也没资格来说她。
元棠走了,元栋捏着那三百块,终于认识到。
大姐,是真的要跟家里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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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赵换娣悠悠转醒,洗胃的灼烧感让她口渴又难受,她模模糊糊的喊水,元栋俯下身小声喊她。
“妈,再忍忍,医生说先不能喝水。”
赵换娣模糊着眼睛去摸元栋的手,然后又昏昏睡去。
元栋又喊了几声,确认是真的睡着了,就走出病房。
病房外,是村干部和元德发,还有几个热心的村人,王盼儿缩在角落,眼巴巴看着他。
元栋:“我妈刚醒了,说了两句话就睡过去了。”
旁人是松了口气,王盼儿则是瞬间活了过来。
她流着眼泪,心里感激着黄天老爷。
幸好赵换娣没有死!
她不用去坐班房了!
元栋弯不下身去干那些体力活,但他碰上这种事,心里还是有底的。
村干部吆喝着让王盼儿去交费:“医药费和手术费都是你的!”
王盼儿早就吓蒙了,她这会儿比谁都希望赵换娣好好的,闻言虽然心疼钱,却也没有不愿意。
反正陈珠现在挣的多,医药费能多贵,她掏就掏。
可元栋出言制止了,他抖擞了一下衣裳,对村干部说道:“叔,我觉得要不还是报警吧。”
村干部心里咯噔一下,元栋却还照旧说道:“刚才医生说我妈得静养,这事也不小了,我觉得还是报警比较好。”
他一说报警,王盼儿就差点叫吓尿了。
报警!
她要进局子了!
她涕泗横流就要跪下,元栋往后撤了一步,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村干部本来就打算让王盼儿出钱,心里寻思这就算了,毕竟村妇闹架闹到喝药虽说少,可十里八村也听说过。哪个村没一两个气性大的?
家里闹架的,村里闹架的,闹到喝药的每年都有几个。
赵换娣人都救回来了,又没事,把钱结了不就完了?还上什么公安局!
这就是元栋对于村里的不熟悉了,他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