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就完全是恨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这样,村里重男轻女的多了,远有王美腰,村里都知道她在外头是干那个的,王美腰干了这么些年,给家里两个兄弟都
盖了房子起了院子。她怨过吗?
陈珠出去打工好多年,王盼儿又比自己强到哪里去了?她比自己还不如!家里三个女孩,她哪个都不让上学,就等着到年纪出去打工,然后就嫁出去换彩礼。可陈珠现在还每月往家里寄钱,她说过一个不字吗?
包括那些指责她,笑话她把大学生闺女撵出去的人,谁敢说自己就不重男轻女?
凭什么!
凭什么叫她摊上这三个讨债鬼!
赵换娣深深的怨恨起老天爷,何其不公!
她不过是农村妇女中最普通的一个,她既没有叫女儿卖身,也没有把女儿当猪狗。凭什么她要遭受最为激烈的反抗。
她不服!
元柳任由赵换娣打骂,元芹则是抹着眼泪躲在跟她一块回来的男人背后。
两人都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离家之前,元柳只想着等一年再回,毕竟哥哥复读就一年,等他考不上,父母就歇了心。
那会儿家里三个都打工,日子就没有那么紧巴了。
可谁承想父亲居然连一年都没熬过呢?
元芹则是扶着肚子,小声哭着。
她在南方站稳脚跟之后,就跟村里玩得好的小姐妹寄了信。
跟元柳不一样,嫁了人的元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从农村嫁到山村,并不意味着什么自由,反而是从一个确定的火坑,跳进了另一个未知的火坑里。
尤其怀孕之后,虽然生活变化不大,但元芹还是深深认识到了娘家的重要性。
所以她也和元柳一样,存着一个等到哥哥考完高考再联系家里的心思。
只是谁能知道,先来的消息居然是父亲去世呢?
元芹得到消息之后就赶紧联系了元柳,两人紧赶慢赶的往回跑,路上都是懊悔。
可懊悔之中,也有对元栋深深的怨。
如果不是他要念书,家里原本可以不用这样!
两人跪在赵换娣面前结结实实的磕了头。
赵换娣还要再闹,元栋已经拿着孝衣过来了。
“妈,先办事吧。”
明天就是元德发下葬的日子,总要让人安安生生的走。
元栋拦住了赵换娣,元芹和元柳也换了衣服烧了纸,两人跪在棺材边,一直到第二天一大早下葬。元芹的男人没跪,但也帮着跑前跑后。
元德发葬了,元栋再次回到学校。
兄妹三个都默契的没有提钱的事。
办丧事的花费都是欠的,元柳元芹都不提。收来的礼钱,元栋收着了,姐妹两个也不问。
元柳元芹一回来,赵换娣本来失去的主心骨又仿佛回到她身上。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两个女儿要钱,在她看来,这就是她们该花钱购买的赎罪券。
元栋拦住了她。
妈,算了吧。”
元栋说完这三个字,突然一阵恍惚。
上辈子大姐最后经常说的三个字,就是算了吧。
他以前不能理解,觉得大姐太过软和。
现在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他才知道那是挣扎之后的余烬。
算了吧,后两个月的学费已经凑够,无谓和两个妹妹吵那些没有根由的架。
她们不是大姐,不会为自己全心的奉献。
元栋重新回到了校园。
元柳回了南方去打工,临走时候给赵换娣留了三十块。
元芹则是留在了婆家养胎,就是没有父亲的事,她也是要回来的。
这一场过程跌宕的出走戏码,最后却沦为一场虎头蛇尾的闹剧。
元芹出了元家,又回来了一半,卡在婆家娘家之间。元柳去打工,漂泊的她需要一个港湾,即便这个港湾没有那么舒适,她也得时不时的回来。
而彻底走出小河村的元棠,在接到胡燕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二十八号。
距离元德发下葬过去了一周。
沪市的雨来的毫无预兆,春雨淅淅沥沥,元棠在这场春雨里难得起了一次烧。
林菲担心的问她:“真的不要紧吗?我送你去医院吧。”
元棠窝在被窝里:“不了,你帮我请假就好,我想睡一睡。”
林菲应了一声,宿舍的人都走光了,元棠把脑袋缩进被窝里。
她昏昏沉沉的睡去,做着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
元棠醒来的时候,那些梦只留下一点光影。
只模糊记得梦中她似乎成了林菲,父亲掂着锅勺,乐呵呵问她吃什么。
画面一转,她又似乎成了赵霞,王立群和赵芸给她举行盛大的升学宴。
再一转眼,她成了黄欣楠,田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