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越洋电话跨过千山万水,接到李老夫人电话的李锦豪和周佳娴,也是茫然之中带着满心的复杂情绪,先把要去找李思诗的事放下,然后就是联络起了当初做出这份英文鉴定报告的鲍勃。
这些年,靠着李锦豪的注资,鲍勃的在花旗这边的鉴定所业务开展得红红火火,这一听到老友兼金主特意来了花旗找他,鲍勃当即就是放下了手头上的一切事务,屁颠屁颠地来到了约好的包厢里。
而面对李锦豪对于当初那份鉴定报告的疑惑询问,鲍勃瞪大了眼睛:“当初你不是说急着要一份肯定亲子关系的鉴定报告嘛,我听到是你要的,都不敢交给手下的医生做,而是我亲手给你做的鉴定检测……”
“你那时是怎么和他说的,他看起来好像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周佳娴悄声问李锦豪道。
“当时临时临急,我在电话里和他暗示说我要一份肯定亲子关系的鉴定报告……”说到这里,李锦豪似乎也是惊醒了过来。
他当时好像还真的,只是以加大注资为理由,和鲍勃说急要一份肯定亲子关系的鉴定报告——他以为,一向很懂得捞外快的鲍勃已经是领会到了他要在报告里“作假”的意思。
但现在回想一下,鲍勃这个表现,其实当时就是检测出了肯定亲子关系的鉴定报告,然后以为他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女儿,所以才会在高兴之下给鉴定所注资?
搞法律事务多年,他向来习惯了在语言上特别“注意”,能不给他人留下把柄就绝对不给。
如今兜兜转转,竟然极有可能是给自己挖了一个超级大坑……
那边餐厅包厢的李锦豪还在头脑风暴,珍古悟道酒店这边,听完古叔所说的这一番“乱中有错”旧事,李思诗和荣珏章忍不住就是满心复杂地对视了一眼。
然而古叔的回忆还没有完:“我把李锦豪送进9号房之后,下去捡了钥匙本想跟着我父母去做事,结果我原来是高估了我那时的酒量,没干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下,直到第二日早上才醒……”
“我急急忙忙地想去查探一下情况,结果正好碰到李锦怀在劝你妈咪,说是一定会娶她……”
“我当时以为是我在这些环节之中做错了什么,以至于点错鸳鸯——而且后来李锦怀也还真的收心定性,娶了你妈咪去了安南发展,所以我就更加不敢细究那一天的事了……”
“不过或许真的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李锦怀生意失败跑路来花旗打算东山再起时,他和我这个在花旗唯一还愿意给他借钱借住的老朋友一边喝酒,一边说出了他在安南时的偶然发现。”
“也就是因为这个偶然,李锦怀查出了你不是他亲生女儿的事——”
“所以他来到这边之后,花了不少力气找到了当初那个应召女郎,然后大致上揭开了当年那些混乱的线络……”
“反正不知道是当中哪个环节出了错,你妈咪和你亲生老豆李锦豪都不知道他们曾经在一起过;而原本李锦怀准备用来离间两人的应召女郎,则是以为是做他的生意,和他去了对面的6号房——所以如果不是那个偶然的机会,可能所有人都还蒙在鼓里……”
“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古叔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个格外无奈的苦笑,“李锦怀做生意二度失败之后,他忽然就想起了还有你这个便宜女儿,于是他打算联系一下那个带走你们的‘朋友’……”
“结果,本打算用你来好好敲李家三房一笔钱的李锦怀,在得知你们两母女乘坐的游轮原来早已经在中途出了意外之后,这才是气到心脏病发,无药可医……”
虽然在帮着收敛了李锦怀的部分遗物、得知了不少前尘旧事秘辛的古叔觉得李锦怀是各种意义上的“无药可医”,但传统观念里还是主打一个人死如灯灭,而港城和花旗又相隔半个地球之遥,所以他这个曾经无意中被蒙骗着做过坏事的烂好人,也是默默把这些事全部咽在了肚子里,以为会带到他也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直到父母前几年车祸离世,他苦苦支撑起酒店却日益衰败,以为迟来的报应终于来到面前的他,总算是在冲破了多年的压抑,在人前把那些原以为要深深掩埋的前尘旧事,统统说了出来。
仿佛是上天也看不过眼这番曲折,于是在冥冥之中拨乱反正,让一切错误在某个交界点全部回归正道。
默默地听着古叔的话,再想起李锦怀当初从安南跑路时居然私底下卖掉她们两母女换取资金的旧事,李思诗狠狠地咬了一下下唇。
再起身跟着古叔去了一趟酒店二楼查探,这间老字号酒店的装潢一如当年,李思诗缓缓转头看着两个相对而立的房间,一时竟是无言。
这下,就连她自己也不得不信了七、八分——尤其是伍文祖那个金发碧眼的建筑系博士师兄,刚才看到她迷惑的自言自语时,就很热心地用了一大堆听起来相当不明觉厉的专业知识,给她分析和科普了一番这种装潢容易走错房间的各种因素……
而现在,距离他们完全确认所有当年真相,只差一份不再掺杂着什么弯弯绕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