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诚用上了超强的定力,才止住了喉间的声音。
他松手想跑,被梁上的蒙面人拽住了手腕。
单手格挡两回,方巾被扯下,露出一张惊惧交加的俏脸。
梁上人顿了下,听见护卫的脚步声,手上使劲,把徐诚往上提拉。
徐诚反应快,腰腿用力,先藏了腿脚,再才上梁。
从下往上看,梁间黑乎乎的,靠墙蹲着的那人还一身黑衣蒙面,很难被发现。
站到一起,徐诚又从对方眼神的戏谑里,感到了一丝丝的熟悉。
林庚把蒙脸的黑布扯下一点,成功把徐诚惊到以后,他又把脸蒙上。
徐诚:???
山匪为什么会直接进城啊!
隔着林庚,他看不见室内光景。
下面护卫巡过,林庚转头看墙上的破洞,徐诚看着他的后脑勺。
这梁不上也罢。
太远了,听也听不见,看也看不着。
护卫绕过转角,徐诚欲要离开,被林庚抓住了胳膊,他居然还敢出声问话。
“你来这儿做什么?”
徐诚今天穿得好,玄色绸缎圆领袍,腰带护腕都是皮革制品,头戴抹额,把孕痣都藏起来。
人出现在花街,逛着小院,看起来不正经。
林庚问:“里边这男人是你相好的?”
徐诚:“……”
“你看你的,我先走了。”
林庚不松手:“来都来了,正好我腿麻,我们换换,你看你的,顺便帮我盯着点。”
徐诚警惕又踌躇。
廊下的房梁不大,成年男人并排蹲两个正好,他是小哥儿,身形瘦小些,身侧有空位,林庚不等他同意,屈身下跃,单手抓着梁柱转向,到了另一侧。
又有脚步声,墙壁的洞口还那么诱人。
徐诚挪挪地儿,跟林庚换了地方。
他打不过林庚,在林家屯时打了几十次,现在放弃挣扎,也不回头看,留个后脑勺,盯着细小洞口,往里瞧。
好消息,李玉阳在。
坏消息,他想看的官爷没有。
失望。
李玉阳在,徐诚就能走。
去外边跟其他师兄弟报信,再蹲点就行。
屋里,李玉阳在哄妹妹。
“外室怎么了?正常你能嫁大官吗?这阵子风声紧,爹要干大事,你别添乱,事成之后,我家独大,别说接你出去,就是给你再买个豪宅,让你奴仆成群的住着也行啊。”
李燕白嗓音哑,鼻音重,听着是哭过。
“这话你们说很久了,可是那晚之后,他就没见回来。你跟爹都瞒着我,也不告诉我要做什么,就让我等,也不知道要等什么,我个好人家的女儿,成天住小院里算什么事啊?”
李玉阳常在花街逛,认识的人多,都避讳着,没人敢笑话她,可这里到底是小院,她年
岁轻,脸皮薄,对亲事、对夫婿最有幻想的年纪,被亲生父亲送到一个老男人床上,要她怎么能释怀?
李玉阳哄她久了,早已忘记哪些话说过,哪些话没说过,只看妹妹木已成舟,都还在车轱辘讲委屈,哭哭啼啼,好让人厌烦。
“你跟江家小哥儿差远了,他家接济难民,搞得有声有色。原以为是江老大帮忙,江老大出去押镖了,家里他主事,各处都好着。现在在丰州,谁还记得丰州有三巨头?都在说江家。你从前还跟他齐名,你看看你这样。”
对手的力量是庞大的。李燕白一听就鼓气:“有什么了不起?招了个没用的赘婿,出身是商户,一辈子都是商户。”
商户出身,也是他们兄妹的痛。
室内有一阵沉寂。
沉默里,李燕白找到漏洞:“什么只记得江家?你不是说事成之后,我们李家独大的吗?”
李玉阳笑道:“盛极必衰。他们家现在这么红火,你不觉得太过了吗?”
徐诚听了心惊。
他一直没打听江家出了什么事,原来是李家搞鬼。
作为镖局管家,他人很聪明。
从细枝末节的线索里,就能串联。
江家最近都在忙难民的事,还从低调接管,变成高调宣扬,全城都在夸朝廷夸圣上。
或许李家也有出力。
商户人家,哪怕是陷害,也不敢说一句朝廷不好、圣上不好。
他们便把江家高高架起,添油加柴,助长气焰,好让江家死在最红火的时候。
真毒。
徐诚气得磨牙。
又听一阵,没有多余的信息。
李玉阳不愿意跟李燕白讲,绕着弯哄她好日子在后头。要她定下心,以后离开小院就不会再回来,让她抓紧时间,跟院里妈妈、姐姐妹妹们,多学些伺候人的功夫,好把官爷的心拽着,有了孩子,她母凭子贵,要什么没有?
李燕白还有几分理智在:“他都多大岁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