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儿子见大房的人。
她猝不及防,猛地回身看夏元仪,眼神很毒很毒。
夏元仪给翻翻眼皮,没理她。
她的反应说明一切。
江致微脑袋遭到重击般,有一瞬空白。
他不懂他娘为什么要这样做。
“千经万典,孝义为先。大伯跟阿晖叔待我……”
姜楚英疯了般嘶吼:“我才是你亲娘!!”
江致微怔怔看着她,眼角因用力睁大,撕开了小口子,眼泪里夹了血。
“大伯是长辈,他照顾我们十几年。你不记恩反成仇,是为不义。因仇心下毒,是为不孝。你是我亲娘,我们母子一家。你不义不孝,我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江致微的心都在发颤,在胸腔里被捏握着,喘不过气,脸色一霎透了白,有种渗人的虚弱。
“今次劫难,尚不知有无解法。你是我娘,我不会把你抛开。但我长大成人了,我们俩,我们一家,我们二房的事,从今往后,都由我做主。你病了,以后就好好养病吧。”
姜楚英不要养病。
她不承认她病了。
她需要对儿子的事有掌控权,决定他以后做官还是经商,娶媳妇还是娶夫郎。
她不点头,家里都是她说了算。
江致微不跟她多说:“你一日不知错,我们就一日无话可说。”
寄人篱下已经很苦了,母子离心,更让姜楚英心碎欲裂。
她跌坐在地,泪如泉涌。
她怎么可能认错。
她儿子就是看重大房一家,胜过亲娘。
江致微目光一直盯着她看,这番狠话下来,她眼中狠意与恨意不减反增。
这陌生感犹如实质,让他前十几年的生活,都化作一幕幕隔着云雾的画像。
回不去了。
兵变里,发生了家变。
江致微彻夜未眠,再从房里出来时,两鬓生了丝丝白发。
没连成片,但数量多,黑发遮不住。
仅两侧有,因脸色也憔悴发黑,一夜里似心血熬干,现了老态。
官兵封门,头顶只有一片青天。
江致微沉下心,在家看书。
事情被拆了个七七八八,江老三也不认。
夏元仪懒得比对,确认祸源之后,挂念着还在城内,不知安危的江万川,对江老三
厌恶到了极点。
日月更替,越过,府上的人越是沉闷。
被封门一个月后,家里粮米告急。
夏元仪有先见,早让人提前存井水。用了一个月,也见了底。
再去打水,水色微微发红。
鼻子灵敏些的人,还能闻到血腥气。
没办法,只能去叫门。
这回还是江致微去。
他把江老三硬拽着到了后门,江老三死活不开口,江致微就以他的名义开口。
他们能挨饿,小孩子也能忍一忍。爹娘要是饿死了,这怎么算?
以江老三的名义开口,江致微就要让江老三承受恶果。
“你们主子一定不想后世有人说,他把臣子的爹娘饿死了!”
都逼宫了。
不在乎自个儿的爹,难道要让天下人都无父无母吗!
江老三被他吓坏了!
你疯啦!?_[(”
江致微指着门:“你今天求不来粮食和水源,我就告诉他们你没日没夜的骂……”
骂什么,骂谁。江老三心里清楚。
这是谢星珩断亲时用过的招数,在兵变事,威力成倍翻涨。
江老三的脸皮终是抵不过命,以爹娘的名义,苦苦哀求,求来了米粮,但没有水。
外头的兵语气恶劣:“你们家里有口井,不想喝井水,那就喝尿!”
是用血水,还是用尿,他们自己选。
江致微都不选。
他看着日头,辨认云彩,让府上的人再熬一熬。
要下雨了。
大暴雨。
这是赶考之前,他去农庄帮忙,跟农户杜大叔学来的本事。
那时不准,一半一半的概率。
来京以后就是禁足,他看云看天,阴差阳错的,竟把这本事练成了。
天上没什么云,只阴着,铅灰一片。
开春的季节,幸好不热,大家都能熬一熬。
江致微做了简易的压榨工具,摘了很多花草叶子,从里榨汁压水,先给两个老人,再分给小孩子。
他娘要喝。
江致微把余下的,有很多渣滓的汁水给她。
姜楚英就骂他不孝,虐待亲娘。
江致微面不改色,自己把汁水喝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当然不孝。!
果不其然。
他们是来断亲的。
断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