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行的吧?
“无所谓。”
似乎猜到加茂枫在想什么,加茂斗发出难听的冷笑:“这和他们做的有什么不一样。”
反正他们也不敢报警。
“......那位咒术师先生似乎在这里,我们不救他吗?”
“不必。”
加茂枫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他就在......”
“没完成任务,死了也很正常,”加茂斗冷声道:“社会招募来的咒术师,救下他有什么好处?”
好处?他快死了,而人就在你眼前,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好处吗?
等等,你现在想的不会是救下他,这个特级任务的资金会被分走一半吧?
可是对方就在眼前啊。
加茂枫站在原地,“可是我觉得——”
锐利的眼神落在加茂枫身上,让她后半句话卡在喉咙,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
“大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是肯定的。
加茂斗冷声道:“你当你是谁?真以为被叫一声大小姐,你就是尊贵的女儿了吗?”
“你能获得参加会议的资格,被家族培养,并不是因为加茂家开始重视起你了,而是因为你意外获得了不错的力量,对我们立下了束缚。”
“因为有束缚,加茂家才会愿意带你出来溜溜弯,给你松松绑,为家族争取一些利益。”
“你只是加茂家的一条狗,主人说什么,你做什么就行了。”
“别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他嘶哑着嗓子,吐出满是恶意的话语:“你是加茂家的狗,只需要全心全意为家族服务,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狗?
加茂斗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伴随着不少杂音,偶尔还有些走调。
四周越来越黑暗,深渊的巨口即将把加茂枫吞噬,最终,面前的身影彻底溶于黑暗之中。
狗
?
狗吗?
如果她不是可以带来利益的人,那就比狗还要轻贱吗?
原来她是狗吗?
难怪这么喜欢把她按在地上问话,因为那才是狗该有的高度嘛。
看她摇尾乞怜道歉的模样,很爽快吗?
确实啊,认真回想一下,从出生到现在,她听见自己名字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被成为大小姐,现在想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禅院家的侍女叫自家嫡子“直哉少爷”,五条家的长老叫六眼“悟少爷”,但是从没有人叫她“枫小姐”。
她是加茂小姐,不是枫小姐。
没有人在意她叫什么名字,没有人在意她本身,大家只知道,她是加茂家的女儿。
这很搞笑,因为把姓氏换成小狗的品种居然是一样的。
博美,吉娃娃,泰迪。
博美小姐,吉娃娃小姐,泰迪小姐,这是精心养出来的一只对主人忠诚的狗,宠物店长这样自信地介绍。
她只以为自己不受重视,没想到在他们眼里连人都不是?!
大家只知道她的品种,而不是“这是我独一无二的孩子”。
唯二叫过她名字的,除了加茂夫人,竟然只有加茂家主了!
天啊,好像有点讽刺啊!
啊,对不起,加茂凉,之前还嘲笑你来着!原来我们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啊!
【我的枫啊,真希望你永远不要长大。】
不要懂得世间的悲苦,不要明白他们的丑恶。
不要被他们如此愚弄。
加茂枫隐隐又看到了那根血线,连着加茂夫人,连着自己,连着那个明朗的午后。
她们血脉相连,她们珍爱彼此。
她们视对方为独立的个体。
她绵长的深望,蘸着浓稠的眷念,又苦又涩,一眼看穿了她的未来。
【我的孩子该怎么办呢?】
【出生在这样的地方,她该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活下去呢?】
惊涛卷着晚来的悲凉撞击心口,回忆有了墨染的痕迹,一点一点化作面前嚣张的嘴脸。
心脏抽搐了一下,女孩长睫微颤,双眼染上灼人的红,那根血红的长线如枷锁一般缓慢升起,成为地狱与人间的分割线。
那晚的蝴蝶振翅欲飞,却只能被她一点一点撕碎。
一点一点。
撕碎。
加茂枫举起手,隔空将加茂斗的身影捧在手心。
小小的,无能的,弱小的蝴蝶。
血线蔓延,捆住了老人暮年的躯体。
“加茂枫?!”加茂斗的声音又惊又怒:“你做了什么?!你怎么——?!”
“我要为加茂家的未来考虑。”加茂枫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猩红的血线彻底缠绕住他的灵魂,撕咬吞吃,骨碎与黏腻的咀嚼回荡在耳中,成了这世界中最美妙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