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极度重男轻女,比某种姓制国家还有过之无不及的岛屿国家,“公主”的唯二作用,一是联姻,二是侍奉神明。
前者尚有一线生机,后者...
于芷轻轻吐出一口带着颤意的浊气。
即便已经过去了五百年,即便后来升格为“女神”,于芷仍然无法做到保持着平静去回忆那段记忆。
也许正是因为两次与家庭有关的记忆都不那么美好,甚至堪称惨烈,她才会在与林渊重逢后,不自觉地把对家庭的期待全数浇灌在林渊身上。
今夜的月色并不明亮。她坐在电瓶车后座,双手搂住母亲的腰,将脸庞贴在她的后背上。四十岁的女人身形削瘦,却比帕尔纳基任何一个神明都要伟岸。
通往家的路很远,很长,却并不孤单。
夜晚的风很大,很冷,却无比温暖。
她用了五百年时光,终于学会与自己和解。
...
老旧的小区楼道里永远飘着散不去的异味,昏暗的走廊灯仿佛从某个灵异片场拿出,在滋滋电流音下闪出诡异的节奏。
于芷过去为这一切感到深深的厌恶与自卑,她不敢让同学知晓她住在这里,更因为这些挥之不去的异味,成了高一时期被排挤,被嘲笑的对象。
时隔百年重新回家,原本厌弃的一切却充满了韵味,让她不由自主放松了身体。
陶小春从口袋里取出钥匙,娴熟地拧开防盗锁,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带着于芷走了进去。
“你爸已经睡了。”她压着嗓子道:“等会你喝汤的动静小点,你爸明天早上四点半就要跑长途,别吵到他。”
于芷点了点头,随着陶小春在餐厅坐下,看着女人转身走向灶台,从温了一晚上的电饭锅中盛出一碗热汤。
于芷嗅着空气中熟悉的咸香味——是冬瓜咸肉汤。
夏秋的冬瓜,冬春的萝卜,是于家餐桌上最常见到的食材。
过去早已喝厌的汤,却成了她在帕尔纳基最怀念的味道。
陶小春坐在于芷对面,含着笑看自家女儿喝汤,眼神打量着于芷的每一个动作,渐渐带上几分不做掩饰的欣赏。
谁说我女儿不优秀的?
陶小春在心中自豪地想:看看这气质与仪态,比电视剧里有钱人家的小姐还要好看。
于芷并不知道自家母亲此刻的心情,相比起过去五百年作为女神时刻意端着的姿态,如今她喝汤的动作已经堪称狼吞虎咽。只是多年来被迫养成的习惯让她举手投足都不自觉多了几分神明的优雅。与此同时,她正在思考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这让她无法注意到母亲神色的变化。
直到一碗汤见了底,身体终于热乎起来,于芷心中也有了答案。
“妈。”她放下手中的碗,轻声细语道:“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什么?”陶小春心情很好,说话也和颜悦色。
“我今天去找王老师了。”
陶小春自然知晓“王老师”指的是谁。自家女儿为了画画到处折腾,那位王老师更是直接打电话到家里,希望他们能好好考虑于芷的未来。
陶小春眼中的笑容淡了些,还不等她摆出平时教育人的口吻,便听于芷道:“我和她说,我不转班了。”
意想不到的回答让陶小春骤然愣住。虽说是期盼已久的回答,但她直到于芷的脾气,早就做好了和于芷长期的拉锯战。
前两天明明为了这件事情还大吵了一架,怎么现在说转性就转性了?
陶小春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听于芷又道:“但是妈,我不想就这样放弃画画。”
“等你考上大学,想怎么画画就怎么画画,妈不拦着你。”陶小春下意识搬出了过去每一次争吵时用于应对的回答:“你现在是学生,既然放弃艺考了,先考上大学再说。”
“我知道。”于芷点点头:“但我还想再尝试一次,最后一次。”
陶小春皱起眉:“你不是不去美术班了么?”
“王老师说,她在的画室过几天有个省级比赛的参赛名额,我想要试试看。”
于芷知晓自家母亲会是什么态度,因此将王舒悦当做借口暂时转移矛盾。至于比赛什么的,倒也不是她顺嘴胡诌。穿越前王舒悦曾和她提过这件事,于芷一直记在心中。
果不其然,陶小春立刻道:“你现在要以学习为主,哪有这么多时间去画画?”
“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所以我放弃了转进美术班。但我不想就这么放弃自己的梦想,哪怕是让我看清自己的天赋与别人究竟有多少差距,就当时让我彻底死了画画的心,我想要参加这个比赛,最后一次。”于芷注视着陶小春眼睛,认真而诚恳。
在说出这些话前,于芷便已经猜到自家母亲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从理智的角度看,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应当是她瞒着父母先交画,等到成绩出了,并获得相应的金钱后,再将一切全盘托出,告诉父母:你看,我在绘画上很有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