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不是哪儿都有的，沉括死后没多久，宋朝就失去了石油产地，何况就算有，它的成本其实也比松墨高多了。</br></br> 石油确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用处不少，除了十几年用不上一次的火油，能做蜡烛、给车轴润滑、物品防腐，医用治疥癣，再有加热后用滤网滤出沥青……但这些东西的可替代性很高。</br></br> 所以石油的开采使用，都是就近，有这个就用这个，没有的也不强求，用别的就行。</br></br> 七个营的参将看着刘承宗的表情，个个沉思不语，估摸着这座城比较难打，最后还是甘州营参将蜂尾针斟酌问道：“大帅，那咱，不进军了？”</br></br> 刘承宗一听就乐了。</br></br> 蜂尾针最近承受的压力非常大，因为他那个甘州营是最希望上阵攻城的，但走了一路，想攻打的卫城军堡全成自己人了，指望打仗捞一把的降军快被气死了。</br></br> 刘承宗摇头笑道：“肯定要进军，来都来了，怎么，他洪总督坚壁清野，我就不往前走了？那我来甘肃干嘛？但要考虑周全，那座城和我们有仇，攻城战必然打得辛苦。”</br></br> 从明朝靖难之役开始，二百多年来，凉州这个地方就姓杨，三支祖籍不同的杨家人来来回回任职指挥使，亲得好像一家子。</br></br> 杨嘉谟死在刘狮子手上，几乎等于整个凉州城都跟他有仇，同仇敌忾的怒火会让凉州守军拼死作战……对前线将领来说，自然只考虑攻城就足够了。</br></br> 但刘承宗不能这么考虑，因为他已经猜到洪承畴的战略意图。</br></br> “洪承畴是督粮参议出身，我虽没与他打过交道，但做到三边总督必有所长，我认为他此举并非仅以凉州城坚壁清野阻我一时，而是想将战事拖进冬季。”</br></br> 刘承宗说着，看向众将的脸上不禁露出骄傲笑意，抬手道：“全赖诸位奋战之功，想必他已认识到，以野战胜过我等，痴人说梦。”</br></br> 众将哄堂大笑，笑得非常畅快，有股子大仇得报的感觉。</br></br> 因为坐在这座官署衙门里的人，他们再添几个人就是割据西北的整个元帅府核心，而这些人都曾是大明官军。</br></br> 刘承宗、杨耀、贺虎臣、杨麒、张天琳、高应登、魏迁儿、莫与京、韩世盘、冯瓤、丁国栋、蜂尾针张振、紫金梁王自用……有一个算一个，人生的某段时间里，都是明军。</br></br> 看着三边总督这样的人物，被他们逼得坚壁清野不敢野战，怎能不生出大仇得报之感？</br></br> 待众人笑罢了，刘承宗这才正色肃容，指派护兵在他身后拉开甘肃舆图，转头对王自用问道：“凉州城内有多少军民？”</br></br> 王自用才刚刚落座，赶忙又起身道：“回大帅，军兵万余，百姓两万多，整座城不到四万人。”</br></br> “就这么点人？”</br></br> 刘承宗不由自主问出一句，皱眉道：“其他人呢？”</br></br> 甘肃镇，又名陕西行都指挥使司，治所在甘州，刘承宗在甘州蹲了十五天，除了整编出三个大营，所有精力都放在查验公文上。</br></br> 整个陕西行都指挥使司有人口百来万，一多半都汇聚在河湟、庄浪这一片，而在古浪以北，肃州、甘州人口都不太多，凉州是人口最多的地方，在城百姓不到三万，城外百姓有十七八万。</br></br> 这已经是大明建国以来的努力成果了，还是没能恢复到汉代的人口水平，人口数目少得可怜，古浪峡以北的甘肃加到一块不到三十万人，这是个什么概念？</br></br> 刘承宗的家乡延安府，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苦地方，在旱灾来临前，仅仅是纳粮的人口，有五十九万。</br></br> 现在王自用说凉州在城人口不到四万，那肯定是城外的部分居民进城了，那么剩十几万人呢？</br></br> 听见刘狮子发问，王自用小声道：“洪承畴移走了。”</br></br> 说实话谁都知道刘承宗脾气好，但同样在座将领也都知道，刘承宗听见这个消息一定会勃然大怒。</br></br> 因为都是从嘉峪关外一起进来的，他们太清楚刘承宗对甘肃的不满了——人太少。</br></br> 在河湟，刘承宗就嫌人少，嫌汉人少，好不容易进了甘肃，在这个地方生活的人，不需要考虑是哪儿来的。</br></br> 二百多年大明给元朝的甘肃等处行中书省打了数不清的汉化补丁，如今便宜了刘承宗，占领地方大手一挥，再造黄册，全是汉人就完事了。</br></br> 但现在你王八蛋把人移走了……刘承宗脸色铁青，搭在桌边的手不由自主轻轻点着，极力压制心头无能狂怒，半晌才问出一句：“移哪儿去了？”</br></br> “松山、庄浪、靖虏、中卫。”</br></br> 刘承宗没说话，从椅子上起身，转头望向身后挂起的甘肃舆图愣神。</br></br> 到这个时候洪承畴的战略目的在他眼中已经很清晰了，不仅仅要把战争拖进冬季，而且还要让他的军队断粮。</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