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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汝才能夜袭,那是因为他之前就驻军宝鸡,对宝鸡县外的地形地势、沟渠田垄都很熟悉,可以说是实地勘察很多遍了。
而刘承宗的主力军队根本没这个机会、没这个条件,既不知道进攻路线,也不知道撤退路线。
不勘察地形地势,夜间会战一旦失利,军队便不知往哪撤退,大军顷刻就会崩塌;甚至就算胜利了结果也一样,不知道该向哪继续进攻,迟早在追击中崩溃。
在这一点上,左良玉的思路特别正,正到几乎跟刘承宗的思路一样。
渭河北岸五里地,刘承宗的前哨塘骑在荒废农田上摸黑刨了几个土坑,歪歪斜斜,连到一起都只能连成一个大对勾儿。
人们在各个土坑南边搭上幕布遮蔽,于坑内点燃篝火,作为后方军队的指引标识。
随后缓缓进军的各营,一个大队一个大队牵着战马驴骡走来,在参将的命令下止步,就地休息。
刘承宗在之后同王文秀一道抵达,刘承宗的虎贲、张天琳的骑兵、高应登的马步兵以及王文秀驻守凤翔府的那一个营。
四营军队在荒原上摆开,列出十二座没有木栅壕沟保护的营地。
如此列营,主要目的是防范夜袭。
军阵一点儿都不精妙,简单的一座大营在内、两座小营在外,四座大营居中、八座小营在外环绕,对付夜袭却非常有效。
原理是:你打了他,可就不能打我了。
把屯兵四五百人的小营扔在外面,夜袭的军队来了先打小营,休息中的大营便有时间穿戴铠甲、组织防御,不至于在睡梦中被敌军砍翻。
组织起有效防御,再想把对手打趴下的事儿。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只有他打别人,别人不能打他的道理。
他能向明军发动夜袭,明军自然也可以向他发起夜袭。
甚至在主观上,刘狮子认为明军主动发起夜袭的意愿,要比他高。
所以他确实没打算在夜间发起会战,军队移营,也不过是为了留一手。
毕竟罗汝才在城西闹出大动静,张献忠的军队从东边闻声即进,战场上的气氛烘托到这儿了。
不过王文秀其实一路上都在劝说刘承宗叫停进攻,理由就和左良玉心里想的事一样。
他说:“大帅,张部所率临洮旅俱为客兵,都没来过凤翔,夜间作战再遇慌乱,胜不知向何处追击、败不知向何处撤退,我看不如骚扰一宿,明早再向敌军进攻。”
刘狮子长出口气:“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啊,但事情不能光想一面。”
“他们对阵的龙在田是何许人,我不知道,但左、艾二将总归清楚,艾万年拖延病体在陕山之地追击平叛,咬住农民军便不松口;左良玉提两千昌平劲旅,横扫黄河两岸。”
“而我的临洮旅不过军户出身,你真觉得我现在下令,能把他们全须全尾地撤下来?”
王文秀不说话了。
其实这一幕,刘承宗在白天给张献忠传令的时候就已经设想过了。
他之所以让师襄临战听张献忠的,就是因为他没有把握能在夜晚对军队依然如臂使指。
指挥有距离、传令要时间,夜晚旌旗不好使,又隔着渭水,军令传过去就有滞后性。
更别说黑夜里隐蔽的临洮旅仅有少数人举火引路,他就算站在土山上都看不清军队到底走到哪儿了。
弄不好他现在让张献忠撤兵,军令传过去,张献忠已经跟明军打起来了,到时候临战撤退,万一左良玉、艾万年甚至龙在田抓住机会,一个反冲锋追击之下,很容易把临洮旅打到失去指挥建制。
夜袭不容易,夜晚撤退也不容易,它都需要战前准备,至少百总以上的军官,都需要在白天实地勘察地貌道路,才能在夜晚失去指挥、失去联系后维持各部进退有序。
他们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刘承宗见王文秀满脸忧虑不说话,便笑眯眯道:“不过也不必太担忧,眼下张部已经暴露,现在撤退,是无功而返甚至无端蒙受损失。”
“白日里我看了河南地形,山河包夹的河滩南北不过三四里地,双方都不容易被正面击溃,让他先放开了打,我们伺机而动。”
不过实际上,刘承宗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他的动向其实已经被龙在田侦知。
龙在田在战术上非常激进,尽管左良玉的命令是防守河南,但他麾下滇兵探子天一黑就潜渡渭河,到北岸设立暗哨了。
一方面是他曾率军于四川逼退西川南下的冯双礼,麾下滇兵对元帅军不仅没有畏战情绪,还觉得所谓的北边明军都是弱鸡,白长了大傻个子。
二来是其麾下土兵不懂、也不想懂那么多,人家一万军队从云南远征而来,走了四千里路,憋了一肚子怒火战意,就是要帮龙在田效忠皇上、平叛立功。
夜幕下小心行动的滇兵泅过渭水,将北岸五里到十里之内出现大规模敌军调动的消息报告给龙在田,同时他也收到了左良玉对于东边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