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把率先跃过壕沟,骑兵队随即转向,踩着活人冲出军阵,将宁夏军卜应第营整个杀穿。
当整个军阵被搅碎,溃兵四处乱跑、战马到处奔逃,才进入骑兵最熟悉的战斗阶段。
他们从大队分列小队,小队分成小组,三五骑成群地挥舞马刀和骨朵,一次次横穿营阵,在南面战场上追击撵杀。
至于指挥……已经没有指挥了。
王国才在一次格斗中用火把砸在一名宁夏军的钵胄上,火花迸射,整个骑兵队就失去了火光指引。
谁也不知道王国才在哪儿,只能各自跟着最近的军官,向最近敌军发起突击。
实际上王国才是故意的,他在率领冲锋中被不知道哪儿射来的羽箭打伤胸口,应该是很近的强弓,破甲锥,胸口甲片子都怼穿了。
坐骑也被划了好几刀,没啥力气了,这才随便找了个幸运脑袋砸熄了火把,夹着尾巴逃向北方高应登的军阵。
领军冲阵固然是这辈子最具有英雄气的高光时刻,但说到底还是狗命要紧。
入阵被友军提防虽然狼狈,但王国才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说实话,高应登根本就不信这人是四百骑兵的领军者。
他刚才下令军兵出击,又把军队按照刘承宗的命令,快打快撤,打一波枪炮就退回阵中,紧张刺激。
然后就看见敌阵后面杀出一个……不开玩笑,杀出一个赵云。
领着马队在敌阵七进七出啊。
高应登心想,这个援军之将,很有我年轻时候的威风!
结果王国才就夹着尾巴跑过来了,神似丧家之犬。
他宁可相信那个‘赵云’已经横死阵中,也不愿相信领军冲阵之人,会是眼前这拔个箭还嗷嗷喊疼的假娘们儿。
他心说:我大元帅府的好婆姨都不会这么怕疼!
不过高应登这会也确实顾不上观察王国才,早在王国才冲阵之时,他就已经地点派军中精骑,快速集结出八百披甲骑兵,等王国才躲进阵中,这支骑兵已经杀出去了。
而在战场另一边。
刘承宗寄望于明军自己和自己厮杀的愿望落空了。
曹文耀的精骑被火箭炸得满地跑,火急火燎向东撤退,试图与南面进攻的友军汇合。
而在战场东边,神光显也确实正在率领骑兵进行迂回,同时伴随着对元帅军军阵的几次冲击,作势要攻打军阵东边。
这两支马军就这么在黑灯瞎火中碰面了。
但刘狮子的幻想明显是做梦。
他做出这种部署,是因为刘承宗拥有挑动敌军自相残杀的经验。
只不过这次非常失算。
他在高台上眼睁睁看着,夜幕下,一南一北两支黑乎乎的骑兵队快速接近,然后在碰面的第一时间,以更快的速度脱离接触,快速反向逃离战场。
气得刘狮子破口大骂:“这俩坏怂!”
没别的原因,让敌军自相残杀,需要满足一个条件:这两支军队,都得是疯狗,看见敌人第一时间就扑上去撕咬。
曹文耀所率精骑,确实都是宁夏镇各司选锋,但他们经历了夜袭失败、被火箭在身侧炸散,这会已经没有战意了。
神光显那个营的军队更不用说。
三千营一夜被削成两千营,尤其还有五百人是在他们眼前连人带马被炮火打成肉泥,这会儿就算崇祯当面,都不能让他们冲阵。
刘承宗仅恼羞成怒一瞬,便对王文秀抬手道:“发你营兵,追,不论跑到哪儿,追死他们!”
王文秀楞了一下,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但仅是片刻,就已经从刘承宗带着巨大喜悦的眼神中领悟到……不能自相残杀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这是南北两支明军都已被这个漫漫长夜,折腾到失去战意的表现。
换句话说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让他们崩溃了,那还等啥?
大元帅府旅帅王文秀,出击!
浩浩荡荡的披甲马队自军阵东面奔出,分作两队一南一北,将两支比他们兵力更多的敌骑向东驱逐。
王文秀会的可不仅仅是领军出战,他是旅帅。
什么叫旅帅?
就是汧阳城里刚在上半夜焚烧曹文诏四座营寨的杨承祖,下半夜又被己方塘兵叩门的消息喊了起来,领到自己属于自己的军令。
随即汧阳城内的两千五百驻军披甲裹粮,跨上战马,在夜幕下高举火把形成一道向东南奔袭的火龙。
而对于南边的卜应第那个营,就显然没受到这么高的待遇。
负责追击、驱逐他的,只有高应登标下千总李八两所率八百骑兵。
当然,还有三百多个失去长官的罗部骑兵。
双方衣甲几乎相同,成百上千的溃军与追击骑兵滚成一团,追击之人也可能正在被追击,被追的人也可能正在追别人,反正他们已经在你追我赶的追逐中分不清谁是谁了。
谁也不敢停下,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