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有时空错乱的感觉。
想当年他跟兄长、曹耀两队人从鱼河堡归乡,途经米脂时艾万年的家丁就给过他们一笔买路钱。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他脱口而出问道:“还没死呢?”
张天琳当时就鼓起了掌:“大帅,我看见他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听闯将他们说,艾万年本来就已经病重了,去年升了孤山副总兵,就因病告老了,却没想到今年朝廷又把他征来带兵。”
“隔着渭河没法说话,不过我看他情况不太好,别人都骑着马,他只能步行,应该是病没好全。”
张天琳本以为自己说完,刘承宗会再问问那支军队的情况,却没想到刘承宗听罢就不再说话,只是自己拧着眉头在凤翔府衙的堂中踱步,走几步就抬头看一眼堂上挂的舆图,沉默不语。
刘承宗沉思的是,艾万年这支军队怎么敢从六盘山以西南下,推进至渭河北岸的。
他估计曹耀对宁夏的攻势并不顺利,否则艾万年隶属北边,此时最应当支援的应该是宁夏,而非南边的关中。
这种情况在刘狮子看来值得分析,毕竟此次东征,是在旱灾蝗灾以及正从山西向陕西蔓延瘟疫的背景下,时局所迫。
发兵时他就没有必胜把握,决定以指挥甘肃都督部、邀请闯王高迎祥一同以三路齐进的战术发起东征,就是在心里没底的情况下掀桌子。
毕竟要用北路的甘肃都督曹耀、中路的元帅府刘承宗、南路的闯王高迎祥三军,对付三边总督洪承畴、五省总督陈奇瑜、四川大帅侯良柱,这种仗谁来都不敢说稳赢。
说白了在刘狮子就是在田忌赛马,南北两路能拖住洪承畴和侯良柱,他把陈奇瑜的陕西军干翻,回师助阵,那就万事大吉。
拖不住,那也一样要把陈奇瑜的陕西军干翻,抢了西安府再逃回陇西。
这种时候隶属于西北三边的艾万年率军南下助阵,就意味着曹耀对宁夏的袭击并不顺利,不过既然派来的是艾万年,也能说明此时洪承畴面对甘肃都督部的袭击虽有余力,却无法速胜。
否则也不必启用艾万年这种旧病缠身的废将。
“时间还有。”
刘承宗沉思良久,这才喃喃自语道:“但不多了。”
片刻后,羽林骑将最新的变化标注在舆图上,陇州西部的缺口已被堵住,但秦州的左良玉向北退往渭河北岸,同时艾万年的延绥神木营也抵达战场。
显然,四关之中的元帅军退路正在被明军封死,如果刘狮子想要以最小代价全师退回陇西——现在是最后机会。
但相同的是凤翔府与西安府已完全暴露在刘承宗四万主力的威胁之下,另一方面刘承宗也不可能撤军,他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所以即使面对宁夏、延绥两镇边军南下的可能性,也无法动摇刘承宗继续进攻的决心,恰恰相反,还使他的意图更加坚定:尽快攻占关中大小城池,以秦藩二百年积蓄,跟陕西明军在关中平原上硬碰硬打一场决战。
很快,新的命令就在传令骑兵的奔走中传告旅帅与大小参将,伴随着一个个调度命令,元帅府四万军队很快就有了大动作。
第一个接到命令的是驻扎在陇州的旅帅王文秀,击溃汤九州部兵马以后,王文秀就开始收缩防线,将麾下三营兵将逐步向东调派,以避免跟刘承宗脱节。
接到命令时,王文秀已经率领罗汝才和李万庆进驻陇州,只剩杨承祖部一个营留在山上,对溃在山里的汤九州部溃兵进行招降。
刘承宗给他的命令,是率军移往凤翔府,以凤翔县为中心,三营分别以陇州、宝鸡、凤翔三县为信地驻防,由内部攻打安夷关、二里散关、大散关与金牙关。
王文秀一看命令就乐了,这几座关口听着好像任务艰巨,但其实简单没边儿了,因为都是明廷境内的关口,平日里都当作税卡使用,驻军本来就少得可怜,作战难度很低,正好能补充其麾下三营早前抽调兵马去漠南的损失。
除此之外,就是他不需要为兵粮操心,毕竟大元帅在凤翔府刚把招降的宝鸡知县李嘉彦任命为凤翔知府,此时整个凤翔府西部都在忙着筹集粮草,别管喂马、养兵、修缮军器都有了去处。
这对王文秀来说是好差事。
照顾好后方,刘承宗接下来的命令则发给麾下所有能动的兵马,先以虎贲营的塘骑千总马祥为首,命其借调三个大营的塘骑,配合本部塘骑集结作为先锋军,在关中平原上铺开了向东挺进西安府,使命为探查遭遇的明军、士绅武装、地主团练的位置、兵力。
第二道命令则发给蒙古旅的谢二虎和莫与京,以及临洮旅的师襄。
蒙古旅有七千马队,师襄的临洮旅则在此前抽调漠南时消耗最大,此次仅有三千人从征,基本上就是一个营,两个旅合计一万兵力,跟在马祥身后,负责剿灭、拖住塘骑不能对付的敌军。
第三道命令则发给甘肃三小营的丁国栋、米剌印、张振,作为蒙古旅和临洮旅的支援力量,携带重兵器毁寨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