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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贼 第五百七十五章 反面教材

杨国栋挺摸不着头脑的。

他们在前边谈判,行军路上的刘承宗则端详着师襄送来的招安提议,细细思忖。

衣着带着几分滑稽的张献忠在后面骑行,看刘承宗接了报告在马背上不说话,便催马往前走了两步,问道:“大帅咋了,乾州那支乱兵不投降?”

刘承宗一看张献忠就乐了,不开玩笑,谁走着走着身边钻出来个穿红袍戴绿帽的关羽都得乐。

张献忠头上的铁幞头用绿巾裹着,身披金漆鱼鳞甲,外罩袒肩绯袍……这袍子是元帅府的武官服,用的是斜金暗纹的绯色缎子,不过不同于宋明以来武官战袍袒右肩的形制,而是袒露左肩。

如果不是张献忠脑袋上裹着绿巾,这件元帅府礼部衙门衣冠局设计、织造的战袍其实本身很漂亮,也有很多讨好刘承宗、让人眼前一亮的小心思。

就比如袒露左肩,一来是为了和同样喜欢穿袒肩战袍的明廷将校加以区分,二来则是引用西汉太尉周勃平诸吕时与北军将校的誓约:拥吕氏者右袒肩,拥刘氏者左袒肩。

战袍的斜金暗纹也是一样,指的是刘氏当兴的金刀之谶。

不过引刘承宗发笑的不是战袍,而是自家的礼部尚书玩战将扮装游戏。

他摇头道:“我没琢磨杨国栋,单是其拥七八百双甲重兵,就值一个参将,三千兵员粮饷我们给得起。”

张献忠对此笑而不语。

元帅府现阶段派出来的十几个营饷银都欠着呢,口粮也随时需要地方补充,这根本就不是给不给的起的问题,而是杨国栋只要归附,最少也要去给刘承宗打两个营的粮饷出来。

显然,杨国栋这一营乱兵不是刘狮子陷入思索的原因。

张献忠便问道:“那大帅是?卑职可以分忧!”

刘承宗微微摇头,随后看了一眼张献忠,这才问道:“兄长觉得,旅帅师襄如何?”

如今用兵之际,杨国栋安一个营只要愿意归附,刘承宗肯定张开怀抱欢迎,这事儿没啥好琢磨的。

他琢磨的,是师襄。

“大帅是问师旅帅……”

张献忠缓慢地重复了一遍刘承宗的问题,脑瓜子飞速旋转,判断此时元帅府局势、他在元帅府的身份、师襄在元帅府的身份、他和师襄的关系、此时的环境。

以及最重要的——刘承宗提这个问题的用意,或者说想听他说出什么样的回答。

张献忠可聪明了,第一时间就想明白这些事的关窍,并迅速判断出三种可能性:刘承宗想坑他、刘承宗想重用师襄、刘承宗想看他是个什么人。

因为行军路上大庭广众,刘承宗如果要动一动师襄,肯定不会问他的想法,何况此时师襄是前线将领,问他的想法应该就不是想听坏话。

何况他加入元帅府要晚,算起来师襄还是前辈,张献忠是真怕刘承宗再把西旅剩下的王自羽、刘体纯俩参将调到临洮旅去。

至于故意坑他的可能,也不是没有,大庭广众之下他说了师襄坏话,在别人看来他就是个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元帅府谁不知道大元帅刘承宗最喜欢讲义气的人。

义气不光存在于兄弟情义之间,实际上夫妻、父子、君臣,都有义气存在。

但是吧,很多时候聪明是一回事,性格是另一回事。

聪明能让人想明白很多事情,而决定接下来决策的却是性格。

张献忠张嘴就是:“大帅,师旅帅没啥过人之处,我比他强!”

刘承宗瞪着迷惑的眼睛,看着张献忠眨眨眼:“何出此言?”

狮子心说:关你啥事啊?我问师襄呢。

“率三千雄师顿兵城下,不能迫降乾州城就算了,城外三千乱兵也打不赢,还得传信回来支援。”

张献忠不屑地撇撇嘴:“大帅若遣一千虎贲随我同去,卑职明日先将乱兵击溃,后日一早必陷乾州!”

这话说得刘承宗眼前一亮,不是因为张献忠认为自己能打,尽管这是事实,但他此时越发觉得自己决策英明,在心里笑道:秉忠兄啊,我让你留在身边做礼部尚书真是英明至极!

元帅府的虎贲营从来都不是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尤其对帅府的高级将领而言,这个营就是一道以刘承宗为中心,连接整个元帅军千丝万缕的大网。

他的一言一行、喜好厌恶都会通过这张网,准确传达到各营将校耳中。

有这么个会踩人唱反调的在身边随时吸引同僚仇恨,难道不是更能体现出自己对师襄的重用与信任吗?

师襄在前线攻伐不利,有张献忠今天这通贬低,下次一定知耻后勇;若前线得利,更能体现出刘承宗的知人善用。

他张嘴就顺着梯子往上爬,道:“兄长攻城拔寨自有独到之处,师旅帅尚乏历练,但其胆识过人、心思缜密,最擅化险为夷、险中求胜,兄长信不信,我军抵达前线之前,乾州必传捷报。”

张献忠自然不信,他本身就瞧不起师襄。

像师襄这种起点就是正四品世袭武职的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