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阮时风分别后,朝轻岫径自回到房中,如一尊雕像般坐在桌前,动也不动,只是沉默地凝视着放在桌子上的油灯。
灯焰摇曳出不同的形态,就像她心中飞快变幻的思绪。
朝轻岫缓缓合上双目。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想那么多,不然很容易被牵扯到其中。
丹田中的内劲缓缓流转,抚平了朝轻岫的心绪,她想,如果开自己头修习功法的不是《清心诀》,那想要练出真气必然没那么容易。
朝轻岫静坐了片刻,仿佛已经与房内的阴影融为一体,直到街上传来打更的声响,才像惊醒了似的,抬掌轻轻一挥,桌上的油灯随之熄灭,整间寝室陷入到一片昏暗之中。
*
郜方府内河道的清理工作尚未结束,天亮后,李遥跟李逸还要出门做工。
临出门前,李遥谨慎询问:“姑娘今日要不要去城中逛逛?”
宅子里忽然来了一堆陌生人,当中还有不少是练家子,哪怕朝轻岫为人沉稳,又通晓医术,李遥也觉得有些不安。
就是不知道她在担心哪边对哪边下手。
朝轻岫摇头,笑道:“我躲在房中看书,想来也不会碍到他们的事情,你且放心。”
她倒也不是特别相信自己待在宅子里的安全性,主要是对自己上街后的安全性有些怀疑。
万一为了躲事情出门,出门后却偏偏碰上案子了又该怎么办?
李遥一向少言,此刻也没有多劝。
不过在她看来,虽然朝轻岫神色乍瞧上去与往日并无区别,不过李遥总觉得,对方今日有些心事。
等李家姐妹出门后,朝轻岫果然如之前所说,一个人窝在房中翻阅《岐黄书》,誓要将好好学习进行到底。
李逸担心朝轻岫闲着无聊去拆还没腌制好的野果蜜饯,昨天特地多炒了一些河蚌肉出来,用油浸了,让朝轻岫能当做零食吃。
朝轻岫接受了李逸的好意,安安静静的待在房间内,边吃零嘴边翻书,除了看的是医学书籍这一点显得有些过于上进了些,其它跟穿越前在家里吃薯片刷视频差不多。
她没去关注宅里的外客,只是大致知道那些人要么亲自出门,要么派手下外出,去街上购置了一批香烛纸马。
上官帮主的牌位不在明思堂中,而在总舵中的英杰堂内,他们打算在两个地方都烧点纸钱,祭奠一下曾经的老大。
阮时风将祭品装进篮子内,准备好了要出门,英杰堂那边久无人居,屋宇早被野草遮蔽,不过以她的身手,过去应当不成问题。
然而就在此刻,她却接到了一张帖子。
阮时风看了眼帖子上的落款,闭了闭眼,随后转身向厅上走去。
正午时分,前来祭拜的自拙帮前帮众齐聚明思堂会客厅中,气氛异常肃穆。
颜开先当日在帮内排行第二,此刻排开众人,直接站到了最前头,乐知闻瞧她一眼,叹息一声,倒是没有多话。
萧向鱼询问:“颜护法,你下帖子喊咱们过来,是有什么指教么?”
颜开先面色如冰,她垂下目光,看着自己腰侧的长刀,忽然间将头抬起,对着厅上其他人一字字道:“当年咱们曾立下誓言,今生今世,不替老帮主报仇誓不罢休,虽然已经过去了十数年,姓颜的却一时一刻也没忘记老帮主的血海深仇。”
田长天皱眉:“你自然没忘,难道我们就忘了当年的事情?”他将牙咬得咯咯作响,“要是忘了,咱们今日又怎会聚在此地!”
乐知闻也道:“若是咱们不曾将老帮主的仇记在心上,大可与帮中其他人那边,去过自己的日子。”接着道,“按照武林盟中惯例,自拙帮已经连着一纪无人掌管,那郜方府一带便算是无主之地,我前些时日曾听闻,白河帮已经有意在此建立分舵。”
其实随着自拙帮人去楼空,白河帮早就可以吞下郜方府这块地盘,他们之所以多年来按兵不动,倒不是顾全江湖义气,而是自己家里也有些乱子,所以迟迟未能在势力扩张上有所作为。
江湖中帮派众多,地盘吞并是常事,只是昔年那位上官帮主就是被白河帮中高手所伤,回想往事,萧向鱼等人都有些愤愤,不愿叫白河帮顺利在此建立分舵。
萧向鱼:“乐四哥的意思我晓得,是希望咱们先放下成见,推举一人出来统领大局,等将白河帮的事情打发了,再细细探查当日的凶手。”
换做上官晖刚去世那时,萧向鱼必然不肯答应乐知闻的意见,但此刻想到当日自拙帮的情况,心中忽然泛起一阵凄凉之意,话风自然软了一些。
阮时风开口:“老帮主在时,我便在帮中敬陪末座,如今又入了六扇门,已然不算绿林中人,今日前来,只盼着能寻到真相,其余事情不敢多言,诸位要推举人掌事也好,不愿推举人掌事也罢,阮某都没有外话。”
颜开先扫了其他人一眼,道:“那依诸位看,此刻该推举谁做帮主?”
田长天看向她:“老帮主去世后,咱们曾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