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搜捡,不二斋的帮众在灰衣人身上找到了一张写着“壬二七”的纸条,以及一张盖了不二斋印章的通行证。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从笔锋看,似乎还是左手所书。
曹鸣竹一看,随即道:“‘壬二七’是斋内货船的名号。”
朝轻岫借着火光瞧了一眼,微微扬眉:“这张纸……”
徐非曲淡定开口:“是雪绵纸,其中加了蚕丝,边沿印有暗纹,与寻常纸张颇为不同,本地只有不二斋有卖。”
朝轻岫看了徐非曲一眼,从对方略带感慨的神色中明白了一件事。
质地只是一方面,雪绵纸最主要的特点是昂贵。
像自己这样贫穷的普通帮派的成员显然消费不起,不过出身富户的徐大小姐则多半能够有所了解。
曹鸣竹看着被找到的雪绵纸,面色晦暗异常:“雪绵纸……”
朝轻岫:“曹掌柜?”
曹鸣竹深吸一口气,目中忽然闪过凶光,她伸手按住灰衣人的颈侧,声音刹那间冰冷如刀:
“你从谁手里拿到的东西?若肯老实交待,我便给你一个痛快!”
灰衣人甚是硬气,当下理也不理,竟直接闭上了眼。
朝轻岫建议:“若是此人不肯立刻交待,曹掌柜不妨先将人带到不二斋附近的分舵之中仔细问问,还有那艘船……”
曹鸣竹:“在下现在就去调查。”动身前,面上又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色,道,“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个……稍后可否请徐香主一起过来,帮着问一问话?”
话音方落,旁边的不二斋侍卫们都忍不住瞧了上司一眼,怀疑对方是贪图自拙帮那边的智慧,又不好意思开口请朝轻岫帮忙,于是决定蹭一下人家下属的劳动力。
朝轻岫闻言,转身看着徐非曲,含笑:“非曲,你要过去搭把手么?”
徐非曲闭了闭眼:“……都是江湖朋友,自该略尽绵薄之力。”
*
不二斋虽说已经转型成功,其中到底保留了一些江湖人的做派,比如说分舵内会准备好专门的地方跟人手负责询问某些可疑份子。
朝轻岫也是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拙帮内居然没有负责类似事务的部门。
当然要是颜开先知道此事的话,大约会帮着科普一下帮派详情——在上官大姊时代,类似的事情一向由田长天负责,等到了朝轻岫时代,作为帮主的她非但在不知不觉中承担了大部分帮内的判案工作,还包揽了不少外务……
一个半时辰后,曹鸣竹带来了两个消息。
第一,编号为壬二七的货船中的的确确藏了不少价值不菲的财货,应该就是耿遂安打算偷偷运走的那些。
第二,之前藏在草屋内的灰衣人,的确是耿遂安的接头目标,两人联络的方式与朝轻岫猜得完全一致。当日耿遂安先把坐骑带到老赵渔家的马厩中,灰衣人路过的时候,借着将自己坐骑送到马厩的机会,拿走耿遂安
藏在坐骑上的纸条,然后放入写了自己回应的新纸条。
至于耿遂安当时能知道老赵渔家是接头地点的方法,则跟老赵渔家牌匾上留下的暗记有关。
朝轻岫仔细回想了下牌匾上有什么东西比较像暗记,不过没多久便痛快地选择了放弃——即使她现在记性已经不差,也实在无法回想起来到底是牌匾上的哪块污渍具备如此特别之处。
毕竟老赵渔家的招牌跟雅间一样,都有种不怎么注意卫生的自然之美。
如此想来,灰衣人真是选对了接头的地点——活鱼巷食肆特有的卫生条件是暗记最好的保护色。
徐非曲若有所思:“这大抵就就是藏木于林。”然后感慨道,“若非如此,平常倒是少有什么线索能瞒过帮主的耳目。”
朝轻岫有些感兴趣:“在下可否问一句,当时耿掌柜在纸条上写了什么?”
曹鸣竹回答:“写的是‘君子持镜’,那灰衣人留的是‘牛刀割鸡’,以及‘一日后,迎风楼’。除了会面的日期与地点外,似乎都是他们组织内的暗语。”
朝轻岫顿了一下,与徐非曲对视一眼,彼此都露出恍然之色,随后微微笑道:
“按照这个规矩,我猜此人若是不同意见面的话,留的应该是‘鸡刀割牛’。”
曹鸣竹好奇:“正是,不知朝帮主如何知晓?”
朝轻岫想了想,回答:“可能因为我平时也会说冷笑话,所以能理解一点那些人编暗号的思路。”随后解释,“‘君子持镜’的意思非常直接,若是一人已经拿着镜子在手,难免会照上一下,所以就是‘见面’的意思。杀牛刀可以用来对付其它小型动物,所以代表答允,反过来则不可。”
所以“牛刀割鸡”代表可以,“鸡刀割牛”就不可以。
朝轻岫说完后,稍微拢了拢衣襟。
夜风带来一阵寒意。
“……”
曹鸣竹的表情有些微妙。
她未必明白什么叫做冷笑话,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