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夏大人一早求见本官,不知所为何事?”
今日是个晴好天气,日光穿窗而入,照出年轻钦差冷玉一般的面孔。
夏柏阳直接行至堂中,展袍跪落,道:“下官是想向大人请罪,并想请钦差大人救青州百姓于水火。”
甘宁也跟着沉默跪在了后面。
卫瑾瑜看着二人,笑道:“夏知州这话本官倒听不懂了。据本官所知,狄人进犯青州期间,夏知州身先士卒,冒死守城,颇为英勇,这罪又从何来?”
夏柏阳垂头,恳切道:“下官自然有罪。西京之事,下官知情却没有及时奏禀,此罪一,因下官一人之过,引得朝廷降罪,使青州府十数万百姓陷入无粮可吃的境地,此罪二。下官自知罪责深重,甘领一切责罚,下官只想恳请大人能将青州情况如此呈禀凤阁与二位阁老知晓,请朝廷及时给青州拨下粮食。”
“此外——”
夏柏阳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本,双手呈上,道:“青州自古苦寒之地
,积贫积困已久,连年战祸,可谓民不聊生,如今敌虏虽退,百姓仍面临食不果腹之境,下官根据多年为官经验,写成谏言策十条,还望大人能一道转呈凤阁。”
卫瑾瑜并未接,而是道:“奏本本官可以转呈,不过——二位当着觉得,这样的谏言,有用么?”
他话锋突转犀利。
夏柏阳一愣。
卫瑾瑜道:“若本官没有记错,自天盛十二年起,夏大人每年都会呈递这样一份谏言到凤阁,可惜从未得到过回音。明知是徒劳无功的事,夏大人为何仍要执着于此事?”
夏柏阳心头骇然掀起一道惊浪。
那一封封杳无回音的谏言书,除了他本人和寥寥几个心腹,再没有其他人知晓,这位年纪轻轻的钦差,上任不足月余的凤阁行走,是如何知晓的?
卫瑾瑜已接着道:“夏大人想让本官代为转呈,不过是因为觉得本官兼着凤阁行走一职,能直接将这封谏言书送到圣上和阁老们案头。然青州之困,当真是这一封谏言能解决的么?”
此话无异于当头一棒。
夏柏阳几乎下意识在心里答道,自然不是。
青州之困,不仅困在外敌,更困在守将压在知州头上,武官处处都压文官一头,而军政大权,素来掌握在世家之手,朝廷派来的兵将,都是为刷军功,搜刮民脂民膏而来,根本不管普通士兵与普通百姓死活,困在整整十年,只有一个戴罪出征的世子,肯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彻底将狄人驱逐出青州之境。
这样一封谏言递上去有用么?
夜深人静时,夏柏阳也不止一次在心里叩问自己。
可令夏柏阳更加惊疑不定的是,身为朝廷派来的钦差以及上京第一世家卫氏出身的嫡孙,卫瑾瑜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卫瑾瑜眸光紧接着落到沉默跪着的甘宁身上,问:“作为这封谏言真正的执笔者,甘县令没有什么话想对本官说么?”!
“怀之,我是青州知州,无论前路如何,都当与青州百姓共存亡,你却不一样。你只是一个小小县令,就算真有什么事,也追究不到你头上,你应该审时度势,赶紧从青州这片泥潭里抽身而出才是。”
“那位世子若接受封赏,班师回朝,有夺下落雁关和西京四城的功劳在,他不会薄待你。若是他执意要继续往西推进战事,定是有了成竹在胸的把握,才敢兵行险招,你跟着他,也不怕没有军功可挣,无论是进是退,皆有路可选。如此,我心中愧疚也可减轻一些。怀之,你可能明白我的苦心?”
**
“公子,青州知州夏柏阳在外求见。”
后衙,卫瑾瑜正和谢琅一道用早膳,明棠隔着门在外禀道。
卫瑾瑜不紧不慢喝了口粥,道:“这个时辰,看来,这位夏知州是做好了决定。”
谢琅抱臂而坐。
“他不是做好了决定,而是只有一条路可选。”
“这些年,青州外患严重,他这个知州上要讨好守将,下要安抚百姓,小心翼翼维护着各方平衡,做得属实不易。在此事上,我能理解他的选择,也没打算为难他。此次回来,我便是打算将兵马事宜彻底与青州府交割清楚,此后西京战事,与青州府再无瓜葛。”
他说得一派轻松,卫瑾瑜却明白,一旦夏柏阳选择向朝廷表忠心,谢琅要继续收复西京,不仅将失去青州这个大后方,还可能面临腹背受敌的险境。
卫瑾瑜面上不显,点头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数,不会为难他。”
说完吩咐明棠:“告诉夏知州,待会儿我去前衙见他。”
明棠领命,自去传话。
卫瑾瑜食量素来小,吃完一小碗粥,就准备起身,谢琅把人拉回来坐好,道:“等一下,还给你热着牛乳呢。”
这个时节,能在青州喝到一口鲜牛乳不易,谢琅只在泥炉上热了一小盅。
左右时辰尚早,而且在上京,也很少有这样有人陪着悠闲用早膳的时候,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