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就此分别,忘了过去的事。”
隋新林不肯放下木箭。
“新林,你还有孩子,孩子还在这儿看着,你能断定他往后不受人恩,不受人怨?”春大娘又说。
隋新林看童哥儿一眼,他丢下木箭,抱起孩子大步离开。
春大娘拽起佟花儿,扯着她跟上,其他人见状,也陆续离开。
隋文安捡起落在地上的木箭,刚举起来就被高个和尚夺走,和尚折断箭支,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不要迷障。”
……
两天后,隋玉跟赵西平追来,远远看见三个走远的背影,两个光头和尚,另一个看不清楚。
“是他吗?”她问。
“看着像。”赵西平也不确定,他朗声大喊:“隋文安?”
风吹散了声音,远处的人却骤然回头,继而扭头继续前行。!
戈壁滩上怪石林立,往西走个二里地,再回头,入口已经消失了。
春大娘和佟花儿她们是头一次见这种地貌,硕大的怪石如一墩墩巨人,她们行走其中,多绕个弯,或是多转几l个身,再抬头就辨不出东南西北。偶尔半夜醒来,入眼是数不清的庞然大物,黑影压来,再伴着风沙吹动的沙沙声,能吓破胆子。
最初的几l日倒能坚持,日子久了,身处其中的一行人忍不住心生怀疑,走的方向对吗?是往西吗?会不会走错了?水喝完之前能不能走出去?他们会不会饿死渴死在这个怪地方?
每逢为决定出发的方向,十几l人吵成一团。隋文安深受埋怨,到了后来他不开口了,按照他的判断走,愿意跟的就跟来。
“你是不是故意领我们过来?就是想耗死我们。”佟花儿大骂。
“我若是有这个想法,兜一圈子为你们销奴籍做什么?”隋文安无奈。
这句话抚平了所有人的忐忑,事到如今,他们只能选择跟着隋文安走。
隋怀全一手牵个孩子,他担忧地望向老娘,担心她会坚持不住。这时他突然生个念头,隋文安最初提议让他们往西走,应该是不想让他们再回去。有这片戈壁滩拦着,走出去后,没人再敢进来。
吃饭歇息时,隋怀全去问两个和尚:“你们从哪里来?”
“大月氏,四年前跟着胡商来到玉门关。”僧侣看向隋怀全,说:“汉帝国强盛,你们何故迁出关?”
“家破,人亡。”隋怀全没有隐瞒。
两个和尚垂眼念句佛偈。
“你们跟我们一起,也是因为走不出这片戈壁滩?”隋怀全问。
和尚点头。
继续前行,隋怀全跟隋文安打听脱籍的事,隋文安闭嘴不言。
“你以后还会回来?”隋怀全问。
隋文安不确定,“最近几l年不打算回来了。”
之后便是无言,一行人沉默赶路。
不知走了多少天,戈壁滩走到了尽头。眼见出口在望,佟花儿悄无声息地从袖子里抽出捂热的木箭,木箭一头是洗不掉的暗痕。她快步靠近走在前面的男人,在惊呼声中,她使足劲扎向隋文安的后脖颈。
隋文安在惊呼声里回头,左眼瞥见戳下来的木箭,他俯身闪躲,木箭戳在厚实的衣料上,没伤到皮肉。
一击不成,佟花试图再击,隋文安回身,一脚将人踹倒。
“我该带菜刀的。”佟花儿后悔,她想把菜刀留给老牛和阿水用,离开前只拿了一支削好的木箭。
春大娘上前夺走佟花儿手里的木箭,说:“都过去了,别再生事端。”
“过去了?”佟花儿觉得好笑,她伸手指一圈,大笑着问:“过去了?你们都觉得过去了?这四年,
整整四年,我们过得畜牲不如,我家没了,女儿死了,儿子活得像头牛,我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成了千人骑万人睡的妓子,生个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种。你跟我说过去了?你们过的去,我过不去。”
说到最后,她喊破嗓子,嘴里泛出血腥味。
隋新林目光有了变化,他望向隋文安,眼里的恨意不再隐藏。
吴婶子、田二嫂和隋红霞落泪,佟花儿好歹过了两三年安稳日子,她们在妓营里过的日子不敢回想,离开妓营有三个月了,每逢半夜醒来还感觉身上压着男人,甚至看见男人就心生厌恶害怕。
“那你想怎么办?”隋文安出声,“我还能做什么?”
“我想你死。”佟花儿站起来,“你们该死啊,因为你们,我们死了多少人。你以为销了奴籍我们就该对你千恩万谢?死去的人呢?凭什么他们死了,你还活着?”
隋文安深吸一口气,他试图辩解:“我爹贪污他该死,我们兄妹三个流放是我们活该,但你们的罪不是我们定的,是朝廷,是律法。自古以来都有宗族连罪,因为一人高升,全族受益,我爹活着的时候,你们没少得便利,财、权、势,你们沾了他的光,就要分担他的罪行。”
隋文安平静地看着这些人,说:“我不欠你们了,能补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