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南山,沿着河流往西,一南一北两岸,皆有商队赶路,驼铃声压过浪涛声,一波一波传向密林高山。
“饼子哎,买不买饼子?”附近的农户挑着筐大声叫卖。
张顺绕路过去看一眼,是黍米豆渣饼,这个咽下去剌嗓子,自从被隋玉买回去,他再也没吃过这东西。
“几文钱一个?”张顺问。
“八文钱一个。”
张顺立马拉下脸,掌心大的糙饼还卖八文钱一个,抢钱啊?
他跑过去跟女主子说,隋玉立马摆手,说:“再捱一天,大河的河边等候过河的商队少不了,排队的时候,我们自己发面烙饼。”
“玉掌柜,你们不补充干粮?”王平拎一兜黍米豆渣饼过来。
“不值当,饼子不好吃,卖价还贵。”张顺接话。
王平耸肩,“没办法,我们在他们眼里就是大肥羊。”
这是隋玉第二次听到“大肥羊”之说,她笑了笑,越过卖饼的摊子继续走。
“哎?是玉掌柜吧?”对岸听到声的客商开口。
隋玉惊喜地闻声转过头,她高声说:“对,是我,我记得你们,去年春天出关的,今年才回来啊?”
“对啊,这趟跑的远。”客商看看她,说:“你家小崽分我半块芋头糕,让我们帮他找娘,你瞧瞧,这半块芋头糕没白吃。”
隋玉笑了,她高兴地说:“等你们再来敦煌,我送你们两笼芋头糕。”
“那行,账先记下了。”
调侃完,客商正经问隋玉:“孩子那么小,你就舍得离家?我问小崽还记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孩子摇头。”
隋玉落下笑,半真半假地说:“你可真够讨厌的,往我家孩子伤口上撒盐。”
客商微愣,笑着说:“孩子聪明,忍不住逗一逗。”
“三笼芋头糕,往后不准再逗了。”隋玉叮嘱一句,说:“不跟你唠了,我的商队走远了。”
“行,我们也该走了。”
王平叫住隋玉,他分她一块糙米豆渣饼,问:“孩子多大了?我印象中你还没孩子啊。”
“你上一次路过敦煌应该是我的客舍才落成,盖客舍的第二年就怀娃了,再有两个多月,我孩子都满两岁了。”隋玉咬口糙米豆渣饼慢慢嚼,她郑重地说:“到敦煌了,我介绍你跟他认识。”
王平想笑,他认识个两岁的小儿做什么。
宋娴在招手,隋玉跟王平说一声,她迈开腿大步跑。
同行的镖师见了,说:“这个玉掌柜练过,跑动的时候腿脚轻盈有力。”
“她男人是军中千户,应该是教过的。”王平接话。
“是个武夫啊,难怪心大到让妇道人家出来走商。”镖师了然。
“你们镖队里可有女镖师?”王平二叔问。
“有,不过女镖师不出远门,都在武馆里教弟子。”
“那就不算镖师。”王平
二叔语气淡淡。
镖师诧异,听这话的意思,这个二当家似乎还有维护那个玉掌柜之意?
商队继续顺着河流前行,天色近晚时,隋玉看见路边卖板栗的,想到小崽跟赵西平都没吃过这东西,她跑过去问:“板栗怎么卖?”
“一背篓是六十钱。”
这一背篓顶多十斤,板栗上的毛壳还没剥掉,隋玉长吁一口气,正琢磨着钱箱里的钱还够不够,她突然想到以物易物。
“我这里有陶釜,胎质细腻,从长安买来的,你换不换?”隋玉问。
见他似有意动,隋玉喊张顺提个陶釜过来,张嘴就是胡侃:“这个陶釜我买来一百钱,我又运这么远,按一百二十钱算,我用个陶釜换你两背篓板栗。”
卖板栗的男人伸手敲敲陶釜,又摸摸釜底,釜底还盖着什么印章,他摩挲着纹路问:“这是不是字?”
“对,长安陈氏四个字。”隋玉夺回陶釜,问:“你换不换?不换我就走了,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才不听你漫天叫价。”
“换,我没说不换。”男人有些急切,他夺过陶釜,连背篓带板栗一起给隋玉,“提走吧,天黑了,我也该回去了。”
张顺提走两背篓板栗,问:“我们亏了吧?”
“不知道。”隋玉摇头。
天黑也不歇,连夜赶路,天明时抵达大河河岸,昨夜的商队已渡河,排在隋玉前面只剩两个商队,对岸倒是有一堆人,不知道是几个商队。
趁着还没轮到他们,隋玉安排小春红、柳芽儿、甘大甘二用桑酒的酒糟发面揉面,其他人则是席地而睡,睡一两个时辰,发的面也开了。
没有案板,面团只能在面盆里揉搓排气,揉光滑了揪一坨摁扁贴在铁锅上。
王平跟他二叔走过来,他啧啧称奇道:“你们还挺有闲情,不嫌费事的。”
“人多手快,不费事。”隋玉说。
王平坐下不动了,金黄的烙饼出锅,他手快去拿,烫得呲牙咧嘴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