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手上来回传递,在看到竹简上“放营妓从良,雇其耕种荒地种植棉花”一行字时,朝堂上如水掉进油锅一般沸腾起来。
而住在外城的隋玉压根不知道这个事,她跟隋良带着赵西平和小崽从宣平门进去,一家四口去东市游逛,下午又去西市的乐坊听曲,一直玩到快关城门才回驿站。
“夫人,今天又有几家来拜访您的,他们不见仆从,要求要见您本人,一直等到天色将黑才留下拜帖离开。”守门的驿卒见到隋玉忙开口禀报。
隋玉接过拜帖,她站在灯笼下借光晃了一眼,落款竟然是什么谏大夫,她举高竹简再看,不是她眼花,还真是谏大夫府上送来的拜帖。
隋玉退后两步在驿站外扫视几眼,说:“走走走,我们回屋。”
隋良走在最后,他将兜里剩下的钱递给守门的驿卒,说:“劳烦大哥传话。”
“小事小事。”驿卒动作利索地接过钱兜,他捏了捏,兜里至少有三钱,够他喝
碗浊酒了。
“你等等。”驿卒出声喊住隋良,他靠近说:“你回去跟你姐说,今天过来的人来者不善,一个个黑着脸。”
隋良道声谢,他忙追上去,进屋了说:“姐,驿卒说今天来的人不怀好意。”
“我已经知道了。”隋玉挥了挥手上的三根竹简,说:“谏大夫、籍田令、侍郎,大概是为了棉花种植或是营妓放良而来。”
“营妓放良?这、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隋良不解,“莫非是你提议的?”
“对啊。”隋玉有些得意,“不是我提议的,他们怎么会来找我?”
“找你做什么?”赵西平插话。
“大概是骂我吧,比如牝鸡司晨。”隋玉笑。
“我们骂回去。”小崽说,“我们人多,不怕他们。”
赵西平看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你打算怎么办?可惜现在是冬天,不然我们明天就能离开长安回敦煌。”他问。
隋玉把三根竹简撂桌上,说:“今晚我就生病了,谁也不见。良哥儿,生意上的事你负责,多进城转转,赶在过年之前,把我们手上的毛毯和棉被卖个好价钱。之后在长安城看看有什么好东西,类似染料、驴皮、会吹拉弹唱的卖艺人、皮靴、花样子什么的,只要觉得是能赚钱的,都可以买回来,明年我们驮回敦煌卖。”
隋良点头,“行,生意上的事交给我,正好我还要去花家走一趟,不知道他们从沿海运海货回没回来。”
“上门的时候记得捎些礼,别空手上门,之前在长安过冬,花家没少照顾你。从敦煌带来的暖手筒不指望卖钱,你拿去送礼。”隋玉嘱咐。
“好。”隋良点头。
隋玉看向小崽,说:“你跟你舅舅去玩,把你爹也带上。”
“我又不是小孩,我也不出门,我在家陪你。”赵西平不高兴,“不见他们可行吗?”
“反正他们总不能跑到我床前来骂人,不用担心得罪这些人,我们无求于人。”隋玉无赖地说,“明天你去给我请个大夫,我们看看长安的大夫,再给我调理下身子,争取明年让我们家多添个人。”
听她还有心思惦记着怀孩子,赵西平和隋良立马不担心了,就是小崽还懵懵地问:“多添个谁?”
隋玉斜赵西平一眼,说:“我不晓得,问你爹。”
隋良拉走外甥,说:“回屋睡觉。”
*
隔天一早,赵西平进城请来一个大夫,送大夫出门的时候,他正好遇到一个头戴纶巾的谏大夫。
“赵中郎将,这位爷是来寻你的。”驿卒被缠烦了,见赵西平出来,他就不帮忙阻拦了。
“送郎中回城。”赵西平跟青山交代,他走到一旁,问:“不知您寻我做什么?”
“氎花夫人何在?她一介女子胆敢插手朝堂上的事,这会儿为何又堪比鼠辈躲躲藏藏?”
赵西平脸色一黑。
“氎花夫人,你有本事插手朝政,你就
别躲着不出来,你躲什么躲……”谏大夫提高嗓门大喊,还准备闯进去。
“躲的就是你,你像一只得了疯病的老公鸡,不在自己家打鸣,跑来外面疯叫什么?”赵西平力大,他半推半提着这个口喷粪水的老东西走出驿站的大门,说:“我媳妇是得了陛下赞赏的,更是陛下亲封的夫人,你要是对她有什么不满,你进宫去讨伐陛下。”
赵西平从小生活在屯里,没少听婆子们从村东头骂到村西头,要比谁骂得脏,他绝对不输这个老头子。
谏大夫被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大骂着说:“懦夫,软脚驴,你竟然辱骂朝廷谏官!”
“我软脚驴?我上战场杀匈奴的时候,你不知道趴在哪个窝里孵蛋。”赵西平推他,“滚,我们夫妻俩得的赏得的封是我们该得的,可不像有的人,全凭一个烂舌头骂来的富贵。”
一旁的驿卒看得目瞪口呆,看谏大夫气得脱鞋打人,他赶忙跑去阻拦,骂归骂,打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