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有人在铁轨旁边的垃圾桶里找到了骨科医生的尸体。
他的头和身体的某些突出部位均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伤势最严重的地方像被锉刀一点点打磨过,是需要打马赛克的程度。再结合他的死亡地点,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有人曾经把他按在了急速行驶的列车外壳上……
但这个猜测又有些没道理,因为小学三年级的学生都知道,根据伯努利原理,这么做的凶手同样有被卷到列车上的风险。
——除非凶手不要命。
而作为需要对骨科医生的死负责的人,布莱恩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外讲述过他们的战斗过程。
第一个找到布莱恩、或者说被布莱恩找到的人是邦德。CIA将他逼上一班通往苏黎世的火车,幸好圣莫里茨火车站在旅游淡季没什么人,车里空空荡荡,爆炸发生时,邦德在千钧一发之际把炸药所在的车厢和前面车厢分开,乘着前面完好无损的部分抵达了库尔站,又从库尔自驾回了圣莫里茨。
往返再加上中途休整花了他四个多小时,重新来到圣莫里茨火车站后,邦德有点担心布莱恩已经在这等很久了……然而结果比那更糟。
布莱恩不在。
邦德转而去联系IMF小队。他保存过伊森·亨特的联系方式,但这一次接电话的人不是伊森,通讯被转接到了班吉那里。
班吉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无数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爬到半山腰的布兰特非常幸运地在雪山里发现了从直升机中弹出来的伊森,后者失去意识,被冻得全身僵硬,头发上和身上覆盖着一层糖霜似的落雪,乍一看像个睡着了的圣诞老人。
但假如布兰特到得再晚一点,圣诞老人就会变成圣诞死人。
坏消息是,伊森至今还没醒,布兰特和班吉也没有在山里找到布莱恩。他们只知道伊森乘坐着直升机、眼看快要救到布莱恩的时候,CIA的直升机集体爆炸,几十人在这场有预谋的袭击中丧生,布莱恩受到爆炸波及下落不明。
还有一个不知道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消息——敌人同样在寻找布莱恩或者他的尸体。
结合伊森的受伤情况,布兰特和班吉不得不做出最惨痛的假设:布莱恩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
站在车站里的邦德听完,有那么几秒钟都没有开口,电话中只有他平缓的、刻意控制过的吸气声。半晌,他活动了一下在冷风中凝固的手指,略微有些失焦的眼神重新凝聚起来,忽地吐出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布莱恩一定还活着。”
布兰特有点诧异地和班吉对视一眼,犹豫道:“我理解你的心情,邦德先生,但……”
但人总要接受现实。
现实就是他们一路上不停地失去那些尤为重要的东西。
一时间布兰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很多身影,他垂下眼睛,怀着惋惜的心情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还活着。”邦
德等他话音落下后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必须赶在敌人前面找到他。”
说完邦德直接挂断电话,烦躁地把手机塞进口袋,在空旷的站台上来回走了两三步,然后控制不住地再次拿出手机,用力到有些凶狠地在屏幕上按了几下,打出布莱恩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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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电话拨出,他又迅速地按了屏幕上的红色按钮,免得真的打通了布莱恩又接不了,铃声反而把敌人吸引过来。
邦德尽量不去想布莱恩在什么情况下会被困在雪山里,连个消息都传不出。他只是在太阳落山以后变成深蓝色的天光中感到一阵恍惚的惊异:几分钟前,IMF成员提到布莱恩下落不明时,他竟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布莱恩不会死,以至于在意识到这点后心脏狂跳、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永远迟到的死亡或许是布莱恩的不幸。
不过至少此时此刻,它却是詹姆斯·邦德的幸运。
……
黎明到来之前那些漫长的等待、寻找和与敌人的交锋暂且不赘述,时间来到第二天早上,邦德的双脚又一次踏上圣莫里茨的站台,他在宁静的晨光中听见了清浅而有节奏的呼吸声。有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双臂抱在胸前紧紧裹着羽绒服,打横躺在站台边的长椅上的睡觉。
邦德忍不住隔着段距离注视着对方。布莱恩金棕色的发丝和眼睫毛结了一层冰,面颊没有缺色,嘴唇却冻得发青,下颚长了一点不明显的胡茬,腰背佝偻着,腿也蜷起来,整个人缩在椅子里,狼狈得像个流浪汉。
长椅的椅背上有一片凝固在那的血迹。
站台上的地面上还有一串凌乱的血脚印,一直延伸到楼梯口和卫生间的位置。
邦德往前走了一步,皮鞋尖和地砖相碰,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布莱恩被脚步声惊醒,猛地坐起身,肌肉绷紧,从袖子里抽出始终握在手里的枪指向前方。他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