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看到老同学,今天一见面,江奏的心情其实不错。
也没有催促松田阵平快点做决定,她很有耐心地站在那里,看着对方脸上的神情从恍惚到逐渐清醒,“抱歉。”
“你想要留下她的命?”
松田阵平开口道:“这位——姑且就称之为不知名的陌生人小姐,如果她真的是你说的炸弹犯,那么法律会处理,法庭上会给出最公正的结果。”
“是吗?”对方笑了一声,说了一句让他有些不太理解的话,“这种话确实像是你会说出来的。”
“你认识我。”松田阵平笃定地说。
要不然她绝对不会用这样自然的语气……他们两个曾经一定打过交道,对方对他的行事作风很熟悉。
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回想,都想不起自己有跟对方认识过——除了不久前在人行道上的那次擦肩而过。
如果对方用了易容术……他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因为某种异想天开的可能,但很快又平复了心情,眼前这个女人穿的是普通的平底鞋,身高和寒河江也差了很多,就算相貌可以易容,但是身高体型的改变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你已经决定了?”对方再次问他。
松田阵平不解其意,不过出于某种念头,还是点了点头,“是。”
哪怕这违背了他的本心。
某一刻,他确实闪过了卑劣的念头,他无法克制住自己对克里斯蒂娜的恶意——为什么不听从对方的话呢?
这个女人并不是一个无辜的公民,相反,她罪行累累,甚至杀过不少人,手上沾满了别人的鲜血,并且对自己的罪行毫无反省之意,还试图利用他来对付其他追杀自己的人。
既然不是一张白纸,似乎也没有必要特意保证染上其他污渍。
明明是这样想的,但最后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变成了:“我向你保证,她一定会接受法律的裁决。”
他少有的发现,说话原来也是一件困难的事。
那些他曾经以为从来没有放在过心上的宣誓,那些嗤之以鼻的坚持,在心头牢牢占据了上风,让他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不能那么做。
……他是一个警察。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选择会不会让她责怪他,也许会跑到他的梦里一声不吭,或者指责他太过迂腐,也许会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说一声你还是没变……他很害怕改变,会随着时间变得面目全非,到那个时候她就再也认不出来他原本的样子。
他不惧鬼神,只是希望能在这充满烟火气息的世界里再见她一面。
普拉米亚松了口气,不管对方是不是抱着清算的目的把她保下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能继续活下去。
手上的镣铐似乎比普通的手铐要更难挣脱一点,不过这也难不倒她,拆开也只是分分钟的事,只要等警察来了,还有村中那个家伙……等她有了喘息之机——
噗
嗤。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切断,又好像是什么喷溅的声音。
松田阵平下意识低下头。
金发女人嘴角还挂着没有收敛的微笑,瞪大了双眼,张了张嘴,嘴角却溢出了血丝。
锋利的刀片像切豆腐一样轻盈地划过了她的喉咙,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切口,皮肉组织被直接划开。
松田阵平反应过来,连忙蹲下去想去捂住她的伤口,可是时间已经太晚,金发女人脖颈上的伤口也实在太深,就像直接切断了水龙头的管道,血液如同喷泉不受控制地喷涌出来,很快就在两人面前的地面形成了一道不小的血洼,散发着浓郁的腥味儿,又慢慢顺着地势向低处流走,仿佛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红蛇,向人群游了过去。
他们所在的地点原本就是商场附近过往的路人,很快发现了这一幕,有人发出了惊恐的尖叫,有人试图逃离,还有人围在边缘,还有人掏出了手机拨打报警电话,想搞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在进行特殊景象的拍摄。
“喂!”
松田阵平甚至在身上找到了一卷之前没有用完的绷带,然而对这么大的出血量而言根本就是杯水车薪,鲜红色的血很快将绷带染透,粘到了他的手上、身上,滴滴答答地向下流。
没救了。
已经切到了颈动脉,这种出血量……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再撑一会儿。”
没有意义的鼓舞发言,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克里斯蒂娜——也许本名叫普拉米亚的暗网凶犯,如同一只被割了脖子放血的鸡,在地上抽搐不停,生命力迅速地从这具身体上流逝,以这个速度,恐怕根本就坚持不到救护车来。
金发女人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喉管被割断,她已经完全说不出任何的话。
她杀过很多人,但肯定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以这样毫无波折的平庸死亡为人生划下句号。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松田阵平有些生气地看向始作俑者——因为程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