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里同样会有咒灵。
装不看到就无所谓。
死掉了也跟他没有关系。
只是新来的,还不认识他的咒术界工作人员会把他当成其他普通人一样驱赶。
“这里很危险,请不要靠近。”
“我有权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他旁边的女人颤抖地哭泣大喊:“我的孩子还在里面!”
“您只需要等待就好了。”
“至少让我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那根本就不是人——”
“您知道了又怎样呢?”
“不怎么样,”女人流着泪深鞠躬,“但我至少该有知情权!”
“您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冷静下来,和旁边那位先生一起好好站着,以免给我们救援造成阻碍。”
对方用眼神微一示意,很快就有人走到女人身后,抬手一敲,发动记忆模糊类的咒术。
转身想对他动手,又认出
了他的身份,恭敬地打了个招呼,随意地客套了几句。
也许是因为之前购物的时候,那对母女帮他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西红柿,他开口问了一声里面的情况。
“估计要遭,帮又帮不上什么忙,好好听命令就好了嘛,哪来这么多为什么,一定要问东问西问个不停,这些普通人还真是会给人添乱,弱者的命运不就是听安排吗……啊,”后辈突然意识到什么,尴尬地打了个哈哈,我是说刚才那个女人,这边还有事,我先过去了,前辈,有事直接叫我就好。?_[(”
一丝极不舒服的感觉划过心脏。
他说不出能算得上是曾经自己的同僚这么做有任何问题,对方处理得游刃有余,即便是抱怨,也不能说说得很过分。
……他曾经也是这样的吗?
夏油杰看着被放在一边靠墙地方睡过去的女人,对方的眉头紧蹙,满脸泪水。
或许是因为骄傲在作祟,明明被保护了,却难以开心起来。
普通人的世界里同样还会有诅咒师。
诅咒师杀人,和咒灵杀人的区别不大,都没把人当人,想动手的话就干脆杀掉,无需任何理由。
在快要被诅咒师发现之前,被一个看上去还在上小学的孩子拉到一边躲起来了。
真新鲜。
夏油杰低下头看着小女孩的发际线,又漠然地看着诅咒师杀掉几个人之后扬长而去。
他听见了抽泣声。
“路子……娜娜……野太……”小女孩压抑着哭声,“为什么……他们到底是谁啊?”
“诅咒师。”他淡淡地释疑,为刚才对方拉他的那一下,即便他并不需要。“你可以理解为拥有特殊力量的一群人。”
“拥有特殊力量,所以就可以随便杀人了吗?”
明明没有所指,他却有种被质问的感觉。
“只是少部分人会如此。”
“你怎么知道是少部分人呢?”孩子说,“如果会杀人,同样拥有特殊力量的,肯定也是坏人。”
“即便都拥有特殊力量,也不代表所有人都是——”
夏油杰突然噤声。
——都是坏人。
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
而他却已经不再是了。
小女孩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态,不敢去看朋友的死态,牢牢地抓着他的衣服,像是为了减轻自己的恐惧,而一遍又一遍地问他,“我打电话报警了,他们被抓起来之后,会被判处死刑吗?”
大概率不会。
如果是那些小喽啰也就算了,这一回动手的是一级咒术师,曾经京都的学长,御二家之一,还没入学高专之前,他或许还对这个世界的正义性有所信赖,但稍微接触了解过御二家是什么样的存在之后,他也变得现实一些了。
“为什么我们该死?”那个孩子已经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在细细的抽泣声里坚定地,缓缓地质问,“她们明明什么
都没有做错过,是最乖的乖孩子,还会做好多好事,是刚刚那个人问娜娜路怎么走她们才会把他带到这边来的,她们做错了什么事?”
“为什么他不会死掉?”
“是因为我们没有特殊力量,所以命比较贱吗?”
离开高专的第二年,夏油杰终于从小孩变成了大人。
成长需要契机,有时和时间长短无关,更需要一种机遇,一种时机,不早不晚。
当他终于能够跳脱立场去看自己曾经的想法时,看着父母年轻不再的脸,背后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或许他曾经差点走进一条岔道。
“我杀了那么多人,最后的惩罚只不过是被剥夺咒术,做回一个普通人,还能好好地活着,但那些普通人却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即便死也被埋在鼓里,”他轻声说,“普通人的命,是真的很贱啊。”
他才以为保护是一种善良,自己被保护才发现,那何尝不是一种被剥夺后的利益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