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簌簌,风霜阵阵。
年关将近,王府也日渐忙碌,时常有人递帖拜见,上门做客。
王妃接待众人时,也让崔拂衣跟随身侧。
客人们瞧见,自然也会对崔拂衣大夸特夸。
“早知王妃得了个贤惠孝顺的世子妃,今日倒是舍得带出来给我们瞧瞧了。”
“拂衣年轻,咱们喜欢的东西,他们年轻人未必喜欢,从他进门我便要带着他接管王府庶务,他却没甚兴趣,若非前两日我受了凉,他担心我身子,这才愿意照顾我时顺便帮我分担,今日你们也见不着他。”
“果真如传言一般,王妃能得世子妃这样的儿媳,可真是福气,既是王妃之福,亦是世子妃之福。”
“听说侯夫人的二公子也要成亲了,等新媳妇进门,你可又要多一个孝顺闺女。”
“借王妃吉言,我儿婚事必定顺顺利利,和和美美。”
崔拂衣眼看着王妃与客人互相吹捧,这已是近些日子的日常,他不过静静看着,并未插嘴。
即便见到曾经相识之人,即便有些内眷甚至还是曾经从他那已经被赶出家门,落魄至极的亲生父亲口中提过门当户对的相看之人。
待到应酬结束,客人离开,王妃面上才放下客套礼貌的笑容,捏了捏眉心,“这靖侯夫人来回就会说那么几句话,我还得费心找话题。”
“母妃不妨称病歇歇。”崔拂衣给她倒杯茶。
他从前未曾经手内宅之事,如今却发现,其中门道比之官场亦不逊色。
或者说,它们本就息息相关。
王妃:“往年我都推了,今年却不便,若是推了,我又如何能向他人介绍我这他人比不上其万一的好儿媳?”
王妃微笑,并不同于方才的客套,此时笑容满是真心与温度。
是了,她这般身份,除了进宫需要亲自前往,其他宴请若不想去,差人送礼即可。
只是崔拂衣未曾想到,王妃会这般说话。
“拂衣不过行份内事,未有足以称道之处,母妃谬赞了。”崔拂衣并未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若非王妃是应缺亲娘,他恐要以为对方在给他戴高帽。
王妃却看他如看亲子,“是你小看了自己。”
“拂衣,若非有你,我都不知缺儿会如何。”
“这些年来,他虽掩饰得极好,可我是他母亲,看着他长大,如何能不知他并不快乐,未曾开怀?”
“便是对我与王爷,他也未必不曾有怨。”
见崔拂衣起身,王妃微笑拍肩,“不必紧张,你我母子,说说私房话罢了。”
“我与王爷并非是好父母,他如今情况,亦是因我与王爷而起,我们心知肚明。”
“王爷虽时常往桃园送东西,却鲜少亲自踏足,不过是心中有愧,无颜面对罢了,我、我亦是如此……”
因是相似之人,才更了解对方。
“自你进府,缺儿
与往日有所不同。”
“上回他说的那番话,我听时虽觉伤心,过后却更觉安慰。”
“只因他所言句句真心。”
“他心悦你。”王妃语气肯定,“在有你后,他便当真心满意足。”
“你心中有他,他也当真……死而无憾。”
她感激他,感激崔拂衣圆应缺一生,感激他送他最后一程。
当晚,应缺是因一阵香味而醒。
他稍一转头,便见崔拂衣正围着炭炉,上面烤着一些肉菜,香气扑鼻,勾人心神。
自来此间世界,应缺便从未能在饮食上随心所欲过,连想吃口好菜,都得一缠再缠,一求再求。
往日崔拂衣却也贴心,除去偶有的逗弄玩笑,并不故意勾引自己。
今日却不知为何,竟明目张胆在他眼前摆起了烤肉。
香料一撒,应缺差点没能止住唾液溢出。
他躺在床上,深吸口气,生无可恋哀叹道:“夫人,你可是要谋杀亲夫?”
应缺受不住这苦楚。
崔拂衣闲闲瞥他一眼,“夫君醒了?”
“既醒了,那夫君便与我一起吃,如何?”
应缺微微睁眼,眸中皆是不敢置信。
他那连口水果都要按颗数给他的夫人转性了?
片刻后,应缺看着眼前的芋头,心中一叹:并没有。
但崔拂衣能在吃烤肉时记得自己,给自己烤了两芋头,已是不易。
虽连盐粒也未放,可芋头香味也足以勾人,应缺由着崔拂衣喂食,心中倒也满足。
一个芋头吃完,应缺目光当即落向另一个。
却听崔拂衣道:“芋头不易消化,夫君不可多食。”
应缺:“……”
于是乎,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应缺便眼睁睁瞧着崔拂衣一片一片,一块一块,一个一个……将那炭炉上的肉菜皆扫荡干净,半点不剩。
而自己却只能喝着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