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功自保了。”
尹萝没有半分窘迫,不闪不避地注视着他,语气挚诚,嘴角却忍不住现出一点弧度。
“……”
尹飞澜倏尔无声地移开眼。
尹萝身子弱,分外畏冷,稍有不慎便会生病。
如今脸上的血色还未完全恢复,纤弱伶仃,却十分欣喜高兴,好像这样就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过是一个半妖而已。
母亲逝世前用尽全力握着他的手,叮嘱他一定要将走失的妹妹找回来,无论何种境况都要保她一生顺遂无忧。
这几年的相处,尹萝实在令他厌烦。
此时他却忆起很小的时候,他好不容易能从繁重的修习中分出一点点时间给尚在襁褓中的妹妹,母亲一面让他尝试着将妹妹抱在怀里,一面温柔地对他道:
“今日你父亲说,柒柒天赋甚佳,虽还未到测血脉的年纪,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以后有柒柒做你的帮手,你们兄妹二人一同看顾尹家,你也不必那么辛苦了。”
……她本来,该是很有天赋的。
尹飞澜还记得找回尹萝的那天。
雨天湿濡闷热,山路难行。村子里的人说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便连御剑都不成,只能散开人手徒步去找。
“那个孩子很奇怪的,看起来瘦弱可怜,但是可会撒谎骗人了,经常偷东西,还趁大人不注意去抢别家小孩子的东西勒!”
彼时尹家事多,他又处在修炼突破的关口,冒着莫大的风险顶着压力出来寻找,已经是焦头烂额。听见这话,他威慑地瞪了那人一眼,没多说什么就仓促离去。
尹萝最终在林间被找到。
又脏又瘦的女孩,都看不出该是十八岁的年纪,身量纤小,见着食物和财宝便上来抢,眼中精光令他见之不适。
他的脑中忽然便浮现出村民的话。
接回尹家几年。
她仍改不掉劣根,还变本加厉地衍生了出了更多恶习。
欺压仆人,横行霸道,不管什么喜欢的看到了就非要得到不可。面对别家小姐公子也是无所顾忌地随心所欲,每每他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替她善后。
分明她便是流落在外吃过苦的人,却对苦难视而不见,甚至施以取笑侮乐。
父亲常游历在外,尹飞澜尝试了很多种办法,都无法纠正她。
但尹飞澜就在这一刻——
在他本该将事情抛之脑后,偶然路过才顺手给她买了几本书。
在他听见她毫无精明算计、畏惧瑟缩,仅仅只是坦然地喊他兄长。
在他知晓她竟与那半妖近身相搏,却如是高兴地朝他索要夸奖。
忽然意识到,他那时候不该仅仅只是瞪回一眼。
他该比任何人都更加疾言厉色地反驳。
柒柒不是那样的。
她是他曾许诺要护着的妹妹,等她意识到安全了,她便会像幼时露出乖巧可爱的笑,谁见了都不会不喜欢她。
“从一个半妖嘴里逃生也值得这般高兴。”
尹飞澜轻嗤,漫不经心地道,“你此番遇险,我已与计如微通信过,他会尽早前来为你炼制护身法器。届时你若有什么想要请教,我与他打过招呼,你可直接去询问。”
尹萝:“!!!”
她一个鲤鱼打挺,堪称垂死病中惊坐起:“兄长!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兄长!”
尹飞澜本来还想客套两句,听见这话浑身不自在地直接站起来了,面上好似不悦地道:“安分养伤,不要闹腾。”
“是!”
尹萝乖觉点头,“一切都听兄长的。”
尹飞澜顿了一下,还是走了。
出了梧桐苑,他才沉声吩咐守一:“计如微先前提过的羲和旗,你亲自带人去秘库里拿出来。”
羲和旗乃是尹家保守多年的仙品法器。计如微答应为尹萝炼器,张口就要羲和旗,家主没同意,给的交换是月星扇。
如今大公子这意思……是要给羲和旗了?
守一没有立即离去:“家主那边……”
“我会同父亲说。”
尹飞澜不容置喙地道,声音渐渐低了,“父亲不曾费心管教柒柒,这件法器权作补偿,却也少了些。”
守一猝不及防听到点主家的家私,浑身一凛:
“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同时也知道了。
根本没有什么提前同计如微打过招呼的事,这只是大公子为了哄二小姐开心,拿真金白银做砝码去换的。
甚至这件事根本还没有敲定。
大公子从不做未定之事。
若非胜券在握,只能是势在必行。
守一不禁诧异地向后望去,又匆匆垂眸敛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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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两项短期目标,尹萝劳逸结合地拿起了那本《夜月》。
讲的是一位捉贼的侠客,于夜晚皎月下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