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真的去教导她,还未出阁名声就坏透了。
为姻亲而生,倘若死了也只能换算成桩桩件件的利益往来。
不过一瞬心念,裴怀慎收回思绪,倒也并不真的为此惋惜慨叹。
他喝尽茶水提了神,却没忍住又朝着梧桐苑看去。
马车之外。
女子帷幔掉落,柔纱轻雾,袅袅掀开美人面。红唇微启,目露惊惶。眼底水色碎如跃金,一眼惊鸿。
萧玄舟当时既然能那般细致地护着她,想来也不至于磋磨她。
算是一点甜头了。
传信鸟在尹家外被阵法拦截,裴怀慎眼尖地瞧见了。
“约莫是绥游那边有线索了。”
裴怀慎道,“能写那种信邀你来关岭,想来背后之人不简单。”
谢惊尘以灵力在半空作画勾勒,心无旁骛。
暗卫将信拿上阁楼。
裴怀慎看了开头,正经的神色便荡然无存,随手将信打散了。
谢惊尘无声侧首。
“老太太喊我回泗阳。”
裴怀慎站起身,“三封加急,不知道的以为裴家要垮了。”
谢惊尘停了动作:“现在?”
“现在。”
裴怀慎姿态散漫地擦了擦手,“不回不行啊,她的宝贝孙子随时等着杀我呢。”
说得太过随性,让人辨不出真假。
“信的事我继续查,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
他边往下走,边拿出样东西往后扔。
谢惊尘接住了。
是一方小巧的白色瓷瓶。
“太清还丹。”
裴怀慎的声音渐远,“你有空顺便送了尹家小姐,当我赔礼了。”:,,.
萧负雪沉默不语,将尹萝送上马车。
尹萝抓住车帘,期待地问:
“你过几天再来还会来关岭吗?”
悬在流云上的剑穗扫过他的手背。
萧负雪如梦初醒,避开了她的视线:“诸事未决,自然要来的。”
是为正事,而非玩闹。
尹萝含笑道:
“那我等你来。”
“……”
抵达尹家,雨已尽停。
暮色深重。
马车边搭好了车凳,萧负雪仍朝着尹萝伸出手。
是手臂,而非掌心。
上车时也是这样。
尹萝觉得这一天刷分很够了,做得太满过犹不及。
她搭上去借力准备来个轻盈跳跃,给今天的约会画上完美句号,身体素质却在关键时刻背刺——
她的脚麻了。
“嘶。”
尹萝低呼一声。
萧负雪眼疾手快扶住她。
他骤然回首,往上方看去。
尹家阁楼上站着两道身影。
一人执扇,一人负琴。
即便认不出谢惊尘,也该认得他的惊尘琴。
惊尘出世,尽览月华。
三人隔着这段距离遥遥对峙。
裴怀慎似笑非笑道:
“我们这什么运气,总撞上人家卿卿我我。”
谢惊尘未答,对着萧负雪颔首示礼。
萧负雪亦还礼。
“……怎么了?”
尹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什么也看不见。
这般距离,又有夜色作掩,寻常人是看不清的。
“没什么。”
萧负雪扶她站稳,略为在意地看了眼她翻折一角的袖口。
尹萝并未意识到,问他要不要在尹家借宿。
萧负雪道:“家中还有事要处理,不便久留。”
“好吧。”
尹萝规规矩矩地站好了,力图扭转乌龙带来的印象,“回去路上小心,到家后同我发封信吧。”
本是为了以传信的方式,延续约会的后劲。
但尹萝反应过来这不是打游戏,灵鸟传信有点费心神灵力。
萧负雪欠身替她抚平了那处褶皱:
“好。”
尹萝惊得以为他要来个吻别,看清他的动作后便愣住了。
“……”
不是,怎么好到这个地步啊。
到了这个地步,尹萝不光是震撼,反而有种极致后的冷静。
萧玄舟对她未免太客气妥帖了。
纵容得好像不论她是什么样的人都可以。
一旦举动并非独一无二,就没有那么动人心弦了。
尹萝同他道了别,转身进了宅子。
“妍姿巧笑。”
裴怀慎倚在柱旁,闲闲地道了句。
谢惊尘在分辨雨后天幕星象,并不理他。
尹萝疾行一段路,缓了下来,掩着唇咳嗽了两声。
裴怀慎又道:“弱不胜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