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之术过后,躯体本身便会失去生息,他如今还好好活着,同以前没什么两样。”
“半年用来做这个局,划不来。”
裴怀慎下了定论:“这么长的时间,有更多更狠的办法去毁你名声。”
尹萝跟随着思索:“如果是九尾狐的幻术呢?”
裴怀慎抬眼,兴味盎然地道:
“九尾狐稀缺少见,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特意对付你?”
“……”
裴怀慎确实没条件得知姬令羽的存在,假如谢惊尘曾提过呢?他当下作为,岂非故意套她话。
和这种人对话真是一刻松懈不得。
尹萝同他对视,一言不发。
裴怀慎举杯,与她的虚空碰了碰,漫不经心地似是随口一提:
“这个人一定知晓谢惊尘对你的重视,所以不敢在东洲操作。但不想杀你,否则你失踪五日早够死千百回。对方应当是顾忌你的身子虚弱,没有用最决绝的方式,亦或是……对你有情。”
他意味不明地展颜,笑意未达眼底。
“毕竟,成功得到‘嘉兰’后,能够转圜的地方就多了。不一定要你真的经受那番,却又足够张扬地昭告天下那是你。”
“此人想破坏你的婚事,想让你众叛亲离。”
尹萝并非没有反复揣摩过为什么事件是如此布局,经由裴怀慎直白点明,脑中猜测串成一线,立刻浮现出两个人选:
姬令羽,还是倾碧?
“那日我本不会出现在繁花阁。”
裴怀慎上身微倾,眸色幽暗,“好好想想。”
尹萝疑惑于裴怀慎分外上心的谜团总算解开:
他行程暴露,即是自身受到了威胁。
暗中人可能就藏在他附近。
尹萝道:“我所想到的怀疑对象,都没有办法从药庐将我轻易带走。”
裴怀慎几乎是打断她强调:“我说过了,一定有内应。”
尹萝不明白他的情绪从何而来,尽量中肯平稳地陈述:“不是以杀我为目的,医圣和药童也有了嫌疑。”
“你宁愿怀疑医圣,也不怀疑沈归鹤。”
裴怀慎目光锐利,身上的紧绷在某刻骤然消散,他缓缓靠回身后,沉声道,“尹萝,凭什么?”
“……”
近乎剑拔弩张的沉默弥漫。
视线相撞如无声厮杀,俱不肯退让。
最终,是尹萝率先移开视线:“真的嘉兰出现了怎么办?”
一人递一次台阶,很公平。
静了片刻。
裴怀慎才道:“她若找上门来,我便以你假作身份蒙蔽我的名义,对外宣称立刻将你扣押;再将她迎去澧苑,好生照料。往后出现在人前的嘉兰,便只有真的。”
尹萝读懂了言下之意,后背凉意短暂蹿起一瞬。
裴怀慎从始至终的安排便都说通了逻辑。
如斯缜密,天衣无缝。
“公子。”
侍从叩了叩门,“周、宋、齐家的公子递来了拜帖,说是同在游湖,见到了咱们家的船,想与公子一叙、一同热闹。”
裴怀慎扫过尹萝半垂着的脸,些许低落沉闷。
他扬声道:“请他们过来。”
尹萝自觉坐到他身边去,还带了自己的那盏蜜水,没有刻意控制与裴怀慎的距离,手臂举止间依在一处,隐有温热。
裴怀慎一顿,没说什么。
在那三家公子出现的瞬间,他脸上的表情便变了,漠然冷眼的旁观顷刻化为风流肆意的随性散漫,并不起身相迎,而是遥遥地一抬手:
“几位也有兴致游湖,倒真是巧了。”
“裴公子从赵老爷的接风宴上离去,我等还以为要见须得数日后才能有机会,不想今夜游湖便撞见了!这等缘分,焉能不痛饮彻夜!”
严格来说,这算是尹萝第一次以“嘉兰”身份长久地停留扮演,侍从们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大部分时间,尹萝只需要充当吉祥物的角色,旁观这四人天南海北地胡扯、客套。
裴怀慎在他们面前表现得……情商不是很高。又自得,又跋扈,常常几句话“心直口快”刺中那位周家公子,对方不敢呛声,便明里暗里地劝酒,裴怀慎一概收下。
尹萝右肩一沉。
裴怀慎捂着额际倒在她肩窝里,呼出的热气沉沉包围,另一手似有若无拂过她的下颌。
“你身上的香盖住了酒香。”
裴怀慎呢喃着,嘴唇开合,接触肌肤带来摩挲的痒意,“出去散散。”
尹萝乖巧道:“是。”
幻容锁最妙的是连声音都能变,不必像之前易容后还得吃药丸。
她垂首退出去,走出了这层才后背抖了抖,掌心按在裴怀慎唇角贴过的肩颈处,很难形容的感觉犹在,她用力蹭了蹭。
影帝啊。
婢女询问尹萝可要休憩。
“不必。”